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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你爷爷的闲事！”黑脸壮汉头也不抬狠狠地踹了两脚楚允晏的肚子，殊不知其余三人已经停了手脚。
“咳咳。”为首的壮汉出声提醒，这才让黑脸壮汉抬头去看面前的少年——一席天青色长衫，腰间别着刻有剑形图案的白玉佩，白靴胜雪。
这是万剑宗内门弟子的装束。
万剑宗分内外门，虽说外门弟子平常待遇也不差，但严格来说内门弟子才算是真正的万剑宗弟子。
更何况内外门弟子都分三阶，等阶越高所受到的教导就越好，天材地宝的分配也更越好，修为更是外门弟子不能比的，自然也就更受人尊敬。
至于杂役弟子，则是外门弟子里最低等的弟子，别说引道的仙尊就连内门的高阶弟子都难得一见。
当然，所有弟子里还有两类高于所有弟子的弟子——长老亲传弟子以及掌门亲传弟子，他们与内门弟子最大的不同就是腰封上所绣的纹路是黑金蛇纹，以及弟子玉佩上除了剑纹外反面还会刻有不同长老的特殊印记。
黑脸男子眼神缓缓下沉——黑金蛇纹腰封，弟子玉佩上刻的是绿竹。
他知道绿竹是谁的印记，整个万剑宗都知道。
“师……师兄……啊，不，孙铁见过小师叔。”长老真传弟子无论资历多老的内门弟子见了都要叫一声师兄，外门弟子甚至直接比其小一辈，要唤一声师叔。
可杂役弟子并不包括在内，杂役弟子都是没有天份入道但是体格壮硕，非要挤进名门正派的弟子。
平日里就处理处理派里琐事，顶多练练武，是外门弟子里最下等的，外门大部分人都瞧不上，更何况内门。
严格来说，他们连叫上官楚玉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楚玉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这些，他皱了皱眉，目光在五人间逡巡，半晌才开口：“门规第四十二戒，宗门弟子不可私自斗殴，你们不知道吗？”
孙铁怔了怔，而后摇头。
杂役弟子连外门的弟子堂都进不去，门规都是自学的，又不像其他弟子一样年末还要考究，对于门规的背诵自然就松懈了。
更何况孙铁大字不识几个，门规册于他就是天书，哪曾听闻过什么四十二戒不许斗殴。
上官楚玉虽不知实情，但看这几人的装束不太像门中弟子，也就没有深究，只是冷冷地说道：“门规四十二戒，违者领五十戒尺。”
他目光扫过地上伤痕累累蜷缩着的楚允晏，语气更甚了些：“我既已告知，诸位还不知去受戒堂领罚？”
那几个壮汉见状慌慌张张地道好，低头哈腰地就跑了，连瞪楚允晏的功夫都没有。
“你如何？”人一走，上官楚玉就变了脸色，蹲下询问楚允晏。
楚允晏还是那副姿势，丝毫不肯松懈，像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惊恐又倔强，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你也要打我吗？”
上官楚玉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瘦瘦小小，发丝凌乱，鞋印尘土几乎布满了他那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脸上青红交错，额头还磕破了皮，眼里都是血丝，嘴唇也咬得渗血。
上官楚玉忽然想起了曾经流浪的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害怕每一个路过的人尽全力地蜷缩着自己以此求自保。
“我没有要打你，你别怕。”一向冰冷的人，这回语气倒柔和了不少。
楚允晏没说话，仍然不肯放松。
“你……”上官楚玉向来嘴笨，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尽量柔和脸色：“他们已经走了，我真的不会欺负你。”
楚允晏像是在确认面前的人话里的真假，仔细打量了上官楚玉一会儿，最后抿了抿嘴轻声问：“真的？”
上官楚玉点头，柔声说：“真的。你先起来，我给你看看伤。”
上官楚玉说着就试探着伸手去扶地上的楚允晏。
楚允晏这回没躲，一声不吭地借着力坐起来。
“我帮你看看伤。”见对方好像放下了心防，上官楚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查验楚允晏的伤。
楚允晏推开上官楚玉的手，垂着眼故作满不在乎：“没关系，皮外伤，几天就好了。就不劳烦仙尊了。”
上官楚玉有些错愕，楚允晏接着说：“今日多谢仙尊搭救，我……来日……”
“你叫我仙尊？”楚允晏认真地想着报恩，斟酌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上官楚玉趁着间隙便开口：“我不是什么仙尊，我只是个门内的普通弟子。”
“我不傻也不瞎，你的腰牌是长老亲传弟子才可佩戴的，上面刻的绿竹，你是顾长老的亲传弟子。按门规杂役弟子不算门内弟子，我是该唤你一声仙尊。”楚允晏慢慢吞吞地说着眼神一直盯着上官楚玉腰间的玉佩，眼里除了羡慕就是难掩的悲凉。
牛，您是真牛啊。
鹿言虽然听不真切二人的对话，但远远地看着大概也能脑补出个七八分，对此他只能感叹楚允晏演技高超。
他总算是知道楚允晏为什么打到一半不还手了，敢情搁这等着上官楚玉来救呢。
这演技真没话说，对着自己就张牙舞爪，对着上官楚玉就楚楚可怜，瞧瞧上官楚玉那感同身受的模样。
果然能当主角的都不是一般人。
鹿言心里腹诽着，伸手摘了颗枣，张口就咬。
鹿言动静并不大，但修士耳力非凡，上官楚玉本还沉浸在楚允晏营造的凄切氛围中，叹着气要拉楚允晏起来去自己院里疗伤，却被这点声响吸引了。
而后，他便与鹿言对上了眼。
鹿言动作一僵，也不管上官楚玉是否能瞧仔细，嘿嘿一笑比了个嘘。
上官楚玉错开眼，低头继续对楚允晏说：“你身上的伤虽不重但不能不管，你可否先随我来？”
楚允晏怔了怔，点了点头。
他的戏演的差不多了，再作下去容易翻车。
楚允晏被上官楚玉搀扶起来，二人正要往外走，楚允晏忽然觉察出些端倪。
那个枣……他稍稍回头瞥了一眼地上被踩的稀烂的枣，眼底闪过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