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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半夜的,凌晨三点,整个城中村都被浓雾给罩得严严实实。马搜正开着那辆老掉牙的抽粪车,这抽粪车都服役十五年啦,跟个老哮喘似的,一个劲儿地哼哼,车头那两盏大灯昏黄昏黄的,在雾气里勉强能劈出条道儿,照到墙面上那斑驳的“拆”字。马搜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发颤。
“马师傅,就这个化粪池。”新来的实习生王德贵捏着鼻子,手指向路边那个井盖。那铁铸的井盖上刻着1998年的字样,边缘还凝结着黑褐色的污垢,瞅着就跟干涸的血迹似的。
马搜他们接这活儿,是因为这化粪池堵了,他是环卫公司抽粪车司机,这工作上的事儿,那肯定得处理。
等机械臂撬开井盖的瞬间,好家伙,浓烈的腐臭味混着沼气“呼”地一下就扑面而来。就在这时候,马搜突然听到细弱的啼哭,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在抽粪管道的金属碰撞声里时隐时现。他转头看了眼王德贵,这年轻人正专注地盯着压力表呢,好像啥都没听见。
“压力值异常!”王德贵突然惊叫起来。就见仪表盘的指针疯狂跳动,连接化粪池的橡胶管也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剧烈地震颤。马搜赶紧冲到操作台按下急停键,透过观察窗一瞧,黑稠的粪水里头漂着几缕灰白色的织物,这不分明就是婴儿襁褓的碎片嘛!
当天晚上,马搜在值班室就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站在化粪池边上,池底有双青紫色的小手正扒着井壁往上爬。冷汗都把工装给浸透了,这时候手机突然“炸响”,听筒里传来李春芳的尖叫:“王德贵淹死在公厕了!”
清晨,公共厕所外面围上了警戒线。李春芳瘫坐在台阶上,工服前襟全是呕吐物。这个四十岁的保洁组长哆嗦着说:“他整个人栽进蹲坑里就像有东西在下面拽他”
马搜留意到警方的记录本,死者鼻腔内检出粪便残留,可公厕管道直径才15cm。法医也困惑地直摇头:“成年男性颅骨不可能通过这种尺寸的管道。”
三天后的一个雨夜,马搜又被派到了城中村。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抽粪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来回划着,在那扇形视野里,他突然看见路中间站着两个穿灰白寿衣的孩童。他赶紧急刹车,结果车身猛然倾斜,后轮竟卡在莫名开裂的井口。
“这井去年就填平了!”赶来帮忙的邻居刘阿婆突然僵住了。手电筒的光束下,井底露出半截水泥板,上面用红漆写着“2003年封”。更深处还传来指甲抓挠声,混合着婴儿含混的呜咽:“妈妈臭”
刘阿婆在煤油灯摇晃的光晕里,开始讲起了往事。2003年的一个冬夜,外来妹小娟在出租屋生下了连体双胞胎,房东张全福觉得晦气,大半夜就把还有气息的婴儿丢进化粪池。第二天,人们在粪水表面发现了漂浮的襁褓,可警方却以“意外坠井”给结案了。
“那之后但凡动过化粪池的人都不得好死。”刘阿婆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佛珠,“张全福的儿子前年淹死在浴缸,法医说胃里全是唉。”
第二天清晨,马搜在检修车辆的时候发现了异常。抽粪罐内壁全是抓痕,最深的一道里还卡着半片指甲。他刚用铁锹清理,罐体突然传出闷响,就好像有人在里面使劲儿撞金属壁。
“快看热搜!”新来的调度员周明举着手机冲过来。视频里,城中村拆迁现场,挖掘机铲斗刚碰到化粪池的位置,操作员突然发狂般跳进泥坑,徒手扒开水泥板后大笑三声,接着七窍流血就死了。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马搜被公司强制安排上夜班。驾驶室里那腐臭味怎么都散不去,他从后视镜里一看,两个浑身粪渍的婴儿正对着他咯咯笑。车载收音机还自动切换到二十年前的广播频率,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正在播报:“我市全面开展流动人口计划生育检查”
等抽粪车开进公司大院,马搜看见老板张全福办公室亮着灯。这个六十岁的暴发户正趴在窗边吐呢,他脚下积着及膝的粪水,水面上还漂着两具小小的骷髅,骨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该还债了。”马搜听见孩童嬉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张全福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折叠起来,硬生生地被塞进办公桌下的废纸篓。警笛声划破夜空的时候,人们发现这位房产大亨的遗体就跟被巨型马桶冲走的污物一样,扭曲地嵌在直径30cm的下水管道中。
三个月后,马搜在精神病院的电视里看到新闻:那辆抽粪车在转运途中爆炸了,飞溅的金属碎片精准地击穿了当年涉案的计生办主任、接生婆等七人的眉心。法医在残骸中发现两具完整的婴孩遗骨,dna检测显示她们与二十年前失踪的外来妹小娟有亲缘关系。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马搜机械地咀嚼着护士送来的药片。他始终记得爆炸前听到的那句话:“谢谢叔叔送我们回家。”这会儿他低头看看掌心,两道青紫色的指痕正在皮肤下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