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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彼岸灯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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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的雪沫沾上陆昭的眉睫时,彼岸灯火已近在咫尺。沈墨握紧“同心钥”玉珏,珏身云篆与潮声共鸣,在暮色中勾出蜿蜒光路。光路尽头,青衣女子的伞影忽化作三百盏琉璃灯,悬于一座荒弃祠堂的檐角——正是沈氏族谱中记载的“渡厄祠”。

“母亲当年常在此处抄经。”沈墨指尖抚过斑驳门楣,银蓝魂血渗入裂璺,“祠堂下镇着的,怕是比《鹤唳卷》更紧要的东西。”

陆昭腕间金纹忽如游鱼入海,胎记边缘的金砂凝成卦象:【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她引霜刃轻点卦眼,鎏金血光漫过青砖,砖缝间竟浮出梅枝状的银丝——每根银丝末端皆系着一枚褪色玉铃。

“噬月阵的‘铃脉’”沈墨剑鞘挑起银丝,铃舌忽吐出人声,竟是容音昔日吟唱的安魂曲。

铃中谶

祠堂门扉无风自启。三百琉璃灯骤亮,映出正堂悬着的七幅星图。每幅星图皆以梅香为墨,北斗方位悬着沈氏族人的命烛。第七幅星图残缺一角,烛台空置,台面刻着八字:【缺烛为引,渡厄者归】。

陆昭胎记灼痛,金纹游向空烛台。鎏金血珠坠入刻痕的刹那,星图梅香暴涌,在虚空凝出容音虚影。她手中握着的不是银簪,而是一截焦黑梅枝——与沈溟当年剖出的梅魄同源!

“墨儿,你终于来了。”虚影指尖轻点星图,北斗勺柄忽指祠堂地砖,“沈氏的债不在天命,而在人心。这地下镇着的不是邪物,而是百年前沈氏先祖的‘愧’。”

沈墨后颈图腾与梅枝共鸣,魂血忽如溪流渗入地缝。青砖轰隆下沉,露出九级玉阶,阶面阴刻着与山河印同源的云篆。陆昭以霜刃探路,刃光触及玉阶时,金纹骤然暴长如藤,绞住一道倏忽掠过的黑影——

“跟了一路,不累么?”她反手将黑影拽至灯下,却是慕怀真残魂附着的玉笛。

笛里嗔

玉笛裂纹中渗出梅香,慕怀真嗓音嘶哑:“沈公子当真以为,破了山河印便能断噬月阵?这祠堂底下”她忽地凄笑,“镇着慕氏最后的‘傀心’!”

笛音陡起,玉阶云篆游出毒蛇般的黑雾。沈墨挥剑斩雾,银蓝魂血却似被什么牵引,尽数涌向第七幅星图的空烛台。烛台渐次亮起,映出地宫全貌——

九根盘龙玉柱撑起穹顶,柱间悬着三百枚冰棺。每具棺内皆封着沈氏先祖的尸身,心口插着焦黑梅枝。中央玉台上供着一方青铜匣,匣面云篆与“同心钥”严丝合扣。

“原来沈氏世代”陆昭霜刃微颤,“皆以梅魄镇尸?”

“非也。”慕怀真残魂缠上玉柱,“是他们自愿将梅魄填入噬月阵眼,换慕氏暂熄贪念。”笛音忽转悲怆,“可惜沈溟不信这交易,偏要掀了这棋局!”

沈墨抚过冰棺,三百世记忆刺痛灵台:少年沈溟夜探地宫,剜出先祖尸身中的梅魄;容音跪在玉台前,以发簪刻下《渡厄经》;最后一道画面血光弥漫——沈溟将梅魄喂入青铜匣,匣中传出非人嘶吼

匣中局

“兄长竟用先祖梅魄养傀?”沈墨剑锋抵住青铜匣,银蓝魂血顺剑纹流淌,“这匣中锁着的,恐怕不是傀心。”

慕怀真残魂忽如烟散,玉笛坠地碎裂。陆昭腕间金纹暴长,缠住欲逃的黑雾:“巫祝大人何必心急?这戏才唱到妙处。”

鎏金血光渗入黑雾,映出记忆残片:慕怀真与沈溟对坐弈棋,棋盘星位皆以梅魄为子;青铜匣开合间,沈溟取出一枚玉珏——正是“同心钥”缺失的半边!

“我早该想到”沈墨将玉钥插入青铜匣锁孔,“‘同心’二字,原是要两族血脉相合。”

机括转动的刹那,地宫剧震。冰棺梅魄尽数苏醒,化作流光汇入玉钥。青铜匣缓缓开启,内里没有傀心,只有一卷泛黄的婚书——

【沈珩与慕华年合卺盟约,以两族血脉为契,镇噬月阵于北海。若后世子孙相残,则阵破天倾。】

婚书末尾附着血指印,与陆昭胎记金纹重合。

合卺契

“原来噬月阵不是杀阵,而是婚契。”陆昭抚过慕华年的名讳,金纹忽如春藤缠上沈墨手腕,“沈慕两族血脉交融,方为镇阵之枢。”

地宫玉柱应声崩裂,穹顶星图重组。三百冰棺中的先祖尸身睁开眼,瞳仁映出沈墨与陆昭交握的手。中央玉台升起一道月光,光中浮出容音与沈溟的身影——

“墨儿,你终于看透了。”容音虚影含笑,“沈溟当年盗梅魄掀棋局,实为逼沈慕两族重拾旧盟。”她指尖轻点婚书,血指印化作流光没入陆昭胎记,“这金纹不是诅咒,而是慕华年留给圣女的同心契。”

沈溟虚影在月光中淡去,残音散入梅香:“棋局已终,剩下的路兄长只能陪你到这了。”

归尘赋

晨曦穿透海水时,渡厄祠开始坍缩。沈墨执婚书踏出地宫,见北海彼岸的灯火已延至脚边。每盏灯芯皆跃着沈慕两族人的虚影,执手共诵《渡厄经》。

陆昭腕间金纹绽出白梅,胎记化作玉钥纹路:“去彼岸吧,那里有人在等。”

沈墨望向灯火最盛处。青衣女子执伞回眸,伞面梅枝与星轨交织,哼着记忆深处的摇篮曲。

海风忽送桃花瓣,沾上婚书残角。沈墨拾起一看,原是沈珩当年夹在婚书中的附言——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