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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溪直直地盯着资料,眼前却是自己白天面对方浩儒时的情景,她大声说要诅咒他并准备走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她却看得真切——是一种受伤后的难过……她不禁开始后悔,当时那些话的确说得有点重……自己也真的是气极了,就口不择言,什么解气就骂什么……再冷静想想,他这样借用她的手来炒人,和以前别的老板利用自己这把人事部的‘屠刀’其实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了和他是上下级,还是夫妻。因此自己免不了有时会以丈夫利用妻子的理由,去评判他身为老板的做法……
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也许是吧……不过他当时说话的态度也太恶劣了……他活该!
尽管反反复复地为自己找理由,陈溪每看一次时间,心中隐隐的悔意就会越发明显。这么晚了,这家伙居然还不回来!该不是又跑去找哪个女人了……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忧闷不安,继而真的后悔今天自己说了重话刺伤了他……
他会不会……以自己不守约法、在公事上跟他吵架而真的下决心离开自己?陈溪想到这里顿时感到心跳有些快,但又很快为自己鼓劲:该来的迟早要来,避免不了,只能面对……她闭起眼睛暗暗镇定自己。
黑而寂静的窗外,好像有车子停住的声音。陈溪急忙跑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果然见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其实看不清车型,她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应该是他回来了!不论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论他到底去哪里了,现在知道他回来了,她的心便立刻变得单纯而踏实,似乎自己唯一希望的,只是要他回来。只要他回家了,刚才的一切就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然而,明明是刚吵完架……面对他时又能说什么?
陈溪很快收拾好资料,躺下盖好被子,装作是已经熟睡。
楼下,谭斌停稳车,扭头看着有些醉醺醺的方浩儒。“你要不要紧啊?”
下午才四点多时,方浩儒便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六点多,两人碰面,向来有自控力的方浩儒坐下来就豪杯痛饮,谭斌一看就觉不妙,得知实情后,明白这小子这回心里伤得不轻,也只得陪着,尝试聊点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作用似乎不大,唯有耐着性子听他大倒苦水……到了快十点,眼见方浩儒实在喝得不少,赶紧将他拉出酒吧,还特意在外面坐了很久,想让他清醒一下再回家。
“没事儿……”方浩儒抬手拉松领带结,解开衬衫的领扣。其实感觉头很沉,不过多年练就的酒量应该还能抵挡一阵,至少他神志还算清楚。
“自己走得了吗?要不我陪你上去?喝得跟只醉猫一样,你不怕一会儿小溪看到,你们俩又得吵……”谭斌有些不放心。
“不会了,她现在才懒得管我呢,肯定自己早就睡了。”
“没有吧?”谭斌抻头看了看楼上,“我看你们家的灯都亮着呢。”
方浩儒讪笑一下:“那是因为她怕黑,一个人睡时就要把灯全开着。以前胆子小得亮着灯都不敢睡,现在为了彻底摆脱对我的依赖,人家算是锻炼出来了……”他吸了口气,费力地直起腰,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谭斌发觉方浩儒下车的动作有点硬,欲言又止。因为心里明白,劝说或者护送都是白费工夫——这头犟牛是肯定不会让人搀着进家门的,所以只能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准备等他进了电梯才离开。
下了车,方浩儒努力站直身体,夜晚的凉风吹过,他不觉一个激灵,身体抖了一下,但头脑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接着整了整西服,慢慢走上台阶,进电梯,按了楼层键。
从电梯上行一直到家门口,他都在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步履及重心,但或许是下车时着了凉风,这时他的头开始发痛,并且明显感到酒精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作乱,他扶着门框停留了很久,感觉酒劲有缓,才定了定神开门进去。
进门换鞋时,方浩儒收到了谭斌的短信:到家没?我还在楼下。他强打精神回拨了谭斌的手机,让其放心回去。
上楼到卧室,见陈溪果然已经入睡,方浩儒心里稍稍释然,因为实在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伤人的话。
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方浩儒疾步冲进卫生间,将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接着,他用冷水漱口、洗脸,然而冰凉的水并未冷静渐渐昏涨的头脑,反而引得头疼越发剧烈,酒力再次发作,他感到两腿发软,终于支持不住,靠着墙的身体又顺着墙滑倒在了地上。
陈溪一直闭着眼留意着方浩儒进门后的一举一动。他走近她床前时,她便闻到了酒气;听到他吐,知道他肯定喝多了;接着传来很大的声响后再无动静,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下床。
见方浩儒倒在洗手台前的地上迷糊不醒,陈溪慌忙上前用力推了推他,想要拉他起来。他被拖着挪动了一下,睁眼看是她在身边,如同恍惚中的梦境,禁不住伸手拉住她。“小溪……小溪……”他无力地喘息着,舌头硬钝,声音微弱,但陈溪听得心软,她发现他半睁的眼里含有水花,不知那是刚才洗脸的冷水,还是眼泪。
“地上凉,你不要躺在地上,起来……起来!”她拼命地摇他,而他已然混沌不清,开始口齿麻木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胡话,身体更像是一摊烂泥,完全不能支配。
陈溪恼恨地将拽着方浩儒的手猛地松开,他便重重地又倒回地上,却没有因为痛感而清醒过来。她无奈之余又有些心疼,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这个醉鬼!现在自己只能一个人将他弄到床上去。
她用手钩着他的腋窝拼尽全力向外拖,但毕竟力量有限,只能一寸一寸地移动,三四米的路程磕磕碰碰的,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才将他从卫生间拖到卧室的地毯上,她便感觉自己累得快要虚脱,再也没有丝毫力气了。
一头死猪!居然这么沉!陈溪坐在地毯上边喘气边骂。她又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听方浩儒嘴里含混不清地,到底是在念叨些什么。终于,她听明白了,他正在用不同的模糊发音,反复说着“小溪”“别走”……
陈溪的心一下子软透,忍不住伸手抚摸他湿湿的额头。
看来要将他拖到床上去是不太可能了。她挣扎着起身,下楼去客厅,将沙发上的坐垫都拆了下来,一字型摆铺在方浩儒身边的地毯上,又费了半天劲才将他挪到垫子上,替他拆了领带、手表,脱掉鞋袜。接着从床上抱来枕头和被子给他枕好盖好。
方浩儒脸色发青,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是很难受,陈溪看了看他,又去卫生间取来热水浸湿的毛巾,轻轻地为他擦拭脸、手臂。温热的感觉好像让他有所缓释,他微微睁了一下眼,握住她的左手,仍然重复刚才的话:“别走……”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她心里一阵难过,没有说话,继续用右手握住毛巾擦着他的颈部和胸前。方浩儒轻轻地喘着气,接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陈溪跪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便帮他掖了掖被子,想起身时才发现他仍然紧握着自己的左手。她又端详他许久,没有挣开手,小心地掀起他身边的被子,紧挨着他躺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方浩儒感到眼前有种朦胧的光影渐渐浓重,迷蒙地睁开双眼,还是每天那熟悉的晨色,只是呈现在眼前的房景有些错位……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皮,眼前的景象更为清晰了一些,终于看清,原来自己是躺在墙角边的地上,而身上却盖着被子。他从被子里抽出右手掐了一下眉心,脑子似乎清醒了些,但头还有些沉钝的涨痛感。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昨晚喝多了,到家洗脸时便开始头疼,后来的事……就记不清了。
方浩儒刚想挪动一下身体,发觉左臂被什么压住,撩开盖住自己左肩的被子,随即看到了陈溪的黑发。她正枕在他的左臂上,蜷起穿着睡衣的身体贴靠着他,看不到她的脸,但从身体的微微起伏,能知道她仍在睡梦之中。
他接着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垫子上,由于垫子不宽,自己的身体几乎占据全部,陈溪只有侧着身紧贴着他方能勉强挤在垫子的边缘,而她的两只手臂都摊在了地毯上。
他又放平头部感受着枕头的松软,觉得周身有一种温暖,不知道昨夜自己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她一个人,是如何把自己挪到垫子上的……她其实可以再回到床上去,却陪着自己也在地上睡了一宿。
方浩儒想到这里,便向左翻身,佯装调整睡姿,侧身往后挪动时就势拖陈溪到垫子中间,将她翻了个身紧紧裹入自己怀里,让那皎如素雪的安详面容随之对着自己。
陈溪被翻动醒了,迷迷糊糊地想要揉眼睛,却感觉两只手臂被箍住动不了。她扭动了下头,才发现自己的前额正贴着他的脖子,鼻子离他的前胸只有一点点间隙。
他身上的酒气还没有散尽,却暖乎乎地挥发着一种令人不舍的温醇。她专心听了听他放松的呼吸,想必是还未睡醒。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尝试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臂弯里拔了出来,并将他的手臂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移开。
好不容易将他的手臂松开,陈溪刚想掀开被子挪身起来,仍闭眼沉睡的方浩儒忽然也挪动了一下身体,接着弯起她身下的左臂重新将她揽进怀中,再次用双臂箍住,同时抬起右腿压住了她的双腿,又开始舒适地吸气、呼气……像是正做着酣梦。
陈溪暗暗叫苦,心想他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不然多尴尬呀……继而只得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努力,小心翼翼地又抽出了双手。
就在此时,远处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唱起了闹铃音乐,她惊慌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先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还好,手机的闹铃音乐不算很刺耳,好像没有吵醒他。
音乐响了两分钟总算是停了,陈溪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过去按一下手机,过十五分钟,闹铃还会响。于是一使劲快速挣脱了他的怀抱,滚到边上的地毯上,爬起前她伏在地上静静地盯着他……谢天谢地!他没醒。
直到陈溪梳妆完毕,方浩儒一直都在睡着。
她把准备好的早餐放进保温盒,将热咖啡装进保温杯,想想又倒了出来——昨天他喝了酒,应该喝些牛奶……将放着早餐的托盘端上楼摆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小茶几上,她又拿来闹钟订了一个半小时后的闹铃,随即将钟放在了托盘内。
之后,陈溪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收拾停当后又回到方浩儒身旁,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汗了,便放心地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