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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放纵【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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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自己作践自己,也不愿让别人肆意践踏我的感情!”

“你这是什么逻辑?是在指责我践踏了你的感情吗??”

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目光挑衅,唇角挂着一丝叛逆的幽幽笑意:“我不会告诉你我跟谁去的,别人和这事没关系,怪只怪你找了个‘饭桶’保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但喝了酒,还得到了一颗摇头丸——这个,edward也没有告诉你吧?”

他突然用力将她推回沙发。

陈溪倒在沙发上时,骄傲的眼神还带着几许得意,散漫的口吻中藏着叛逆的成分:“我也想尝尝,堕落究竟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很刺激?如果你认为我辱没了你们方家的门风,可以用家法,也可以休妻。但至少我很坦率,不论做对做错,我都敢直面!”

方浩儒攥紧了拳头,却分明感到胸中有种绞痛——显然,她是在怨恨他,不准备放过他,甚至不惜用这种极端的自虐来折磨他……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沉闷:“我听明白了。说实话……这么做,对方家的门风或者我方浩儒个人的颜面都不算什么。但如果就是想让我痛苦难受,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停止胡闹吧!为了你自己好……”说罢,他默默经过她身边,一个人上楼。

陈溪望着他的背影,忽感到眼前氤氲似有水雾,掩面趴在沙发上。这个男人……真是自己的冤家!他连日来的专横霸道令她痛心疾首,面对那毫无道理的强硬她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她在努力表现出成熟,但心里已经不平衡到了极点!他说什么她都会逆反,总想说几句重话,或是做点什么攻击他、报复他一下……终于,她将那些“仇恨”付诸行动,然而当他承认受伤时,她却成了真正被重创的那个。

第二天是周六,早餐后,方浩儒当着陈溪的面打电话退掉了保镖,之后找了个理由表示要搬回紫云墅去长住。他觉得如今的气氛,两个人实在不适合再独处。也许,换一个有其他家人在的环境,哪怕有别的矛盾,至少不会集中体现于他们夫妇之间。他希望:她不要再耿耿于怀,终日纠结于那些其实不足挂齿的“小问题”而频频挑起事端。只要她能顾念昔日情分而忽略掉某些会伤人自尊的东西,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方浩儒提出要搬回去住时,用的称谓是“我”而不是“我们”,似乎不愿放低自己的姿态。陈溪没说什么也跟着他回到了紫云墅。晚饭时,听到他告诉家人“我们这段时间不住莱茵那边了”,她也没有反对,算是种配合,毕竟是夫妻……她只希望他能理解自己并非斤斤计较,只是不愿这久经磨合、来之不易的感情再有什么污痕。其实只要他坦然承认或是稍稍表示些悔意,她也不会揪住不放死钻牛角尖,而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仍将一如既往。

又到了周一,陈溪刚刚与jenny等人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便接到minnie打来的电话。

“rosie,可以占用你十五分钟吗?”

陈溪答应了,minnie随后到了她的办公室。

“首先,我想为上周五晚上的事向你道歉……对不起,rosie,我真的没料到ben会那样。希望你别记恨我。再有……方总是不是也知道了?”

上个季度,minnie在方汇金融带领的销售团队业绩连续居冠,总经理江诚为此准备提升minnie为高级销售经理,负责管理华北区所有销售团队。以前下属公司晋升人员,只是将申请材料转到集团总部做个书面审核,然后再交给人力资源总监批准生效,但并不需要面试,部门负责人以下的职位提升甚至都不用知会总裁办。而陈溪为了更准确地把握分公司的人事动态并且防止其各自为政,几个月前规定:凡经理级人员如遇职位变动,都需要与她进行一次面谈——不像正式面试那样严格,但至少能让她最为直观地了解到相关人员的实际状态。于是,minnie有了与陈溪直接交流的机会。

几年前minnie中专毕业,加入“北漂族”,一边工作一边参加成人自学考试拿到了国家承认的大专文凭。实际上才二十五岁的女孩子,无论打扮还是做派,都透着一股超前的老到,交际上也是左右逢源,跟谁都是“自来熟”。她对于陈溪而言,虽不是像汪静等人那样的“闺密”,但也挺谈得来,因此两人渐渐混得熟络起来。

听到minnie心虚的探问,陈溪淡淡笑了下:“你没必要道歉。我也是个成年人,自己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也不必自责。”

minnie不知该说什么,小声道:“谢谢你这么通情达理。那……方总那边……”她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不会有事的,没必要担心。”陈溪垂眼思忖片刻,又道:“minnie,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聊聊。虽然我是集团的hrd,不过这次,我更愿意是以朋友的身份。”

minnie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ben那天给我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minnie慌忙又要开口解释,陈溪立即抬手拦住她。

“你不用紧张,我说过了——我的事跟你无关,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我自行承担后果。minnie,我现在问你,是谈你的事。请你坦白告诉我——ben说的是真的吗?你也接触过那东西?”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minnie的话尾声调渐弱,显然心里没底。

“我所在的公司里,有员工接触摇头丸,我身为hrd不应该过问吗?不过我也说了,我更愿意是作为朋友来听听你的心里话。minnie,你应该知道那东西会影响你的身心健康吧!”

minnie低头不语,许久,她重新看着陈溪道:“rosie,你们做人事工作的,想必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职场人,了解他们各种各样的生存状态。可能在你们的职场词典里,有‘工作压力’‘竞争压力’‘办公室政治’或是什么‘职业病’‘亚健康’……最多再来个‘性骚扰’,可从没听过有‘摇头丸’,对吗?”

陈溪平静地摇摇头,说:“摇头丸确实没听说过,至少在我管理的地方没有过。但我的职场词典并不是那么单纯,也有‘抑郁症’‘自杀’或是‘过劳死’。minnie,那东西是好是坏,你分得清楚。而你作为公司即将提拔做进一步培养的人才,如果牵扯到它,更不是一个小问题。身为公司的hrd,如果知道有员工涉及毒品禁药,或许应该立即采取措施。不过我并不想这样,前面已经说过两次了——我更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坦诚交流。ben的话我可以忽略,但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

minnie用手理了下时尚的卷发,摸鼻子时很快抹了下眼角,又垂下目光看着两人之间的台面,思绪似乎又被带进了记忆。

“rosie,我听你提过——你也是从外地来北京的,但可能你还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窘迫。我家是四川小县城的,我爸是工人,我妈前些年就下岗了,他们只供我读完了中专。没学历,又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所以刚来北京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非常艰难的。我在二手房中介公司里跑过业务,还在写字楼里推销过办公用品。那时候,遭人白眼、被人摔电话就是家常便饭……一年后好不容易找到个‘医药代表’的工作,算是体面一点儿,吃闭门羹的情况倒是少了,但是整天要陪经销商吃饭喝酒兼被人家‘吃豆腐’……即使那样,头上照样有业绩的压力要顶着!”minnie说到这里,隐约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哼,在医药公司倒是吃药很方便。所以我们偶尔也会借职务之便,搞两盒抗抑郁的药。感到压力大、心情不好或是睡不着的时候,就吃药。”

“你们也太不爱惜身体了!” 陈溪皱皱眉,“那些药怎么可以乱吃……时间久了,有依赖性或抗药性可怎么办?!”

“不爱惜身体?呵呵,不保住饭碗,又能靠什么来填饱肚子保养身体?要保饭碗,就得整天装也要装得精神饱满、体力充沛。休息不好或是情绪低落的时候,不靠药物,还能有什么法子?我们就是推销药的,那些药的功效、负作用我们都清楚,有些抗抑郁的药偶尔吃了能让人放松心情,但久服就会损伤神经,可是,做销售天天都要像打了鸡血一样,到了做单的关键时刻,只有两个选择:是留着命不赚钱,还是赚了钱再来保命?rosie,你们做人力资源,难道没觉得家家公司都是一个德行吗?公司的福利好,可以体现为肯花额外的钱给员工买商业医疗保险,但不可能为了爱惜员工的身体而让大家少干点儿活儿……每年为员工安排体检,‘亚健康’了顶多说两句体贴话,工作也没见给我们少安排。要是查出毛病来了,哼,该想办法劝退的,又有哪家公司客气过?坦白说,不怕你不爱听——方氏也不例外。”

陈溪微微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minnie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又换了种口吻:“对不起,我不该冲着你发这种牢骚……不扯远了,你不是想听我的心里话吗?很简单:抗抑郁药也罢,high药(这里指摇头丸)也罢,就是有时想用来‘解放’一下自己。我们这些人,连得抑郁症的权利都没有,要赚钱养活自己,还要贴补父母……表面上看,我现在混得还不错,手头也有了一些稳定的客户,但其实很尴尬,就像是‘过了河的卒子’,我只能不停歇地继续搭更多的精力争取更好的业绩,承受更大的压力,一旦说自己累了想要停下来,以前拥有的根基啦、积累啦,分分钟化为乌有!我们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谁愿意整天泡在夜店里醉生梦死?可当这种习惯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时,你自己也糊涂了。客户一打电话,听说要让去喝酒k歌我就想吐!可有时心一烦偏偏首先想到的就是去那些地方。听说过‘狂野派对’或者‘纵情社交舞会’吗?呵呵,好多人都是公司里的白领。你就想象一下吧——当你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出来,就差要捅自己一刀彻底了断的时候,你还会认为那些high药比工作更可怕吗?当然不!你会觉得,那才是救命的良药……”

“对不起,”陈溪轻轻摆手示意minnie停下,“我不想让你再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我听烦了,而是不想让你再经历那些难过。别的我不想多说,能劝你的,只有两点:第一,就是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老天爷把一包粮食分给‘悲观’和‘乐观’两个人。‘悲观’拿到粮食,抱怨老天爷不公平,自己命苦,为什么不能多关照一些?接着又开始发愁,粮食吃一口便少一口,吃完了可怎么办……‘乐观’拿到了粮食,感恩老天爷待自己也算不薄,至少近期不会饿肚子,如果再留出一部分做种子,将来也不用担心了——说白了,两人面对同样的粮食,看待的角度不同,心境和结果也会不一样。minnie,你确实很坚强,但是面对生活的磨砺,我们除了迎难而上,还需要选择‘忍耐’还是‘享受’的心境。有时候,要学会‘痛并快乐着’。有压力的时候,与其想着‘这痛苦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不如说‘现在我多经历一点磨难、多学一点,将来就能更轻松一点,离成功也能更近一步’。总之,要多给自己一分希望,而那些药,只有绝望的人才需要。”

minnie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奈:“rosie,说实话,你这些‘教材’并不适用于我们。假如你能多了解一下我们的业务环境,恐怕也会绝望。”

“这个我们先不讨论,请你暂时忘了我的身份,就当是记住一个朋友的劝告,按我的方法试一下。雪莱有句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minnie,记住——永远要有希望、有信念。”

minnie用力抿了下嘴唇,轻轻地点了下头,像是有了信心,又像是敷衍而已。

“给你的第二个劝告,是关于行为的。身体是自己的,我就借用你刚才的评论——既然你知道在公司里,真正关心你健康的只有你自己,就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坚强能吃苦固然可贵,但心态好并不代表可以透支精力,‘乐观积极’地操劳过度,终究也是对身心有损害。”陈溪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语气陡然变弱,“我曾经有一个同事,他很出色、很能干,人也乐观豁达,但最终被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夺去了生命……他去世了,曾经的辉煌也就消失了,而留给亲人的,就真的只有绝望了……”

minnie忽然发现陈溪眼角的潮湿,试探道:“rosie……你和这位同事关系一定很好吧?”

“呵呵,不是。我只是有些感慨……觉得很可惜……”陈溪勉强笑了笑,“minnie,职场并不是单纯授德育才的课堂,在这里的成长经历,很多教训会让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不想你重演我同事的悲剧,而你依赖麻醉药物甚至致幻剂的排解方式,更不可取。”

minnie离开后,陈溪走到窗前,面对外面喧嚣的街景,满眼却是御景会员部办公室窗外那朗丽的绿地风光,还带有一种阳光下的悲情。

没错,她又怀念起杨帆了,每当在现实中与丈夫出现不和,她的心就会倏地飞回往昔……

陈溪自己也搞不清,minnie的问题与杨帆根本不同,为何自己会混为一谈。或许,她用他给minnie做反面教材的同时,也是在怨他——他对工作的过分积极,以及对自己身体的过分乐观,不仅害了他自己,也连累了她……

摇头丸,是个悲观的极端;而“工作狂”,则算是个乐观的极端,二者终将是被毁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