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车毅小说网http://www.cheyi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你这是什么态度?!”方于凤卿终于压不住火,“暂且不说我是你的妈咪,你对着集团主席,也是这样答复的?不让我过问,那干脆你来坐这个主席位子好了!”
“妈咪,您不用着急,我已经说了会安排,您总应该给我些时间吧?如果事事您都要亲力亲为,那干脆也别让我当这个总裁了。”儿子也不甘示弱,不软不硬地回敬母亲。
知子莫若母,方于凤卿隐隐觉察到了方浩儒的烦躁,猜测应该是海南的项目令他劳心所致,她压了压怒火,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施加压力,但又不得不把同样迫切的问题摆到他面前,于是催促说既然煤矿投资项目可行,方汇公司账上也有这笔资金,就不要再拖沓,尽快确定……她明确要求儿子第二天马上跟办。
几番躲闪回避之后,方浩儒见母亲紧追不舍,坚持她的意见,只能如实相告:金融公司账上的集资款已被他私自挪用作为房地产公司的注册资金,而后又被用于各种花销,现在温州基金的第一笔注资到位后只还回去了一部分,还有近两千万没有还。所以,即便可以从别的地方临时抽调一千万先应付,只怕一旦整个煤矿项目启动,方汇账务上存在资金缺失的问题就会暴露……
空气像是在母子之间凝固,方浩儒垂着目光,神情泰然地站着。刚才急得站起身与儿子争执的方于凤卿突然双脚一软,又瘫坐到了沙发上。
忽然间,她再次从沙发上弹起身,大声责斥:“你疯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毁了自己也毁了这个家?!!”
方浩儒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母亲,面对她的雷霆怒火却无半点惊慌畏惧,一言不发。
“你哑巴了吗?!说话啊!你是不是要毁了自己才开心!!!”方于凤卿冲上来推了儿子一把。
高大挺拔的儿子仍然手插裤袋稳稳地站着,纹丝不动,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从牙缝间挤出低沉而阴冷的几个字:“我有得选择吗?!”
“你什么意思!自己做错事难道还是别人逼的?!我和你爹地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吗!你对得起谁啊?!”方于凤卿再也顾不得仪态,对着儿子如母狮般怒吼。
方浩儒猛然抬头愤懑地直视着母亲,毫无愧色。不堪重负的他感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火苗瞬间腾起熊熊怒焰,胸中按捺已久的积怨及苦闷此刻就如同泛滥的洪水,席卷连日来接踵不断的困惑与焦躁一起冲破了闸门。
“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吗?我做对做错难道都不是你们逼得吗?!因为我的命是你们给的,所以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得听,让我承担什么我都得忍!什么事儿到了浩良那里都可以原谅,发生在我身上就是大逆不道——就他妈因为我是这该死的长子!”他咬着牙压低声音,但字字都浸透了怨恨。
“是长子就亏待你了吗?!”方于凤卿听了儿子的话心如刀割,“你爹地对你寄予厚望,才让你坐了这个位子,浩良又不是集团的总裁,你却什么都和他比,事事跟弟弟计较!你好好想一想,从小到大,我们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还少吗?!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你口口声声、明里暗里只会埋怨我偏袒浩良、浩佳,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做妈咪的苦心?!想想我费了这么大精力到底是为了谁?!”她说着,眼里泛起悲愤的泪光。
类似的话,方浩儒听了不止一回,每次他与母亲发生口角,这便是母亲的经典唱段。他对此也曾信服过,然而跟随其后的现实依旧是母亲对弟弟一如既往地袒护与纵容。如今他再听到这些,早已麻木,悲哀的目光裹着一丝讥讽。“你们在我身上倾注的,除了责任,就是义务!你们不是就希望我为方家、为方氏抛头颅洒热血吗,我做得难道还不够?你们的付出,我赔上前程、赔上性命也会努力报答,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你以为你爹地不在了,就没有人能管你了吗?!你人长大了,就不用怕家法了是不是?!”方于凤卿气得浑身发抖,打开门冲出书房大声喊道:“阿梅!去把藤鞭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今天还要怎么顶撞我?!阿梅!阿梅!”
方浩儒没再说话,从裤袋里抽出双手默默脱掉了西服,就地慢慢跪下,垂着手似乎是在等待家法的惩罚。
梅姨急急跑来,见状慌了,赶忙劝方浩儒认错。陈溪之前一直借故在一楼大客厅的窗前喂鹦鹉,时不时则会悄悄留意书房这边的动静,听到喊声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却不知所措。
任凭梅姨怎么推,方浩儒只是一声不吭地跪着,虽然低头垂着眼,腰板却依然挺直,双膝分开支撑着身体,仍像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字。
梅姨见方浩儒发倔,又去劝方于凤卿息怒,方于凤卿突然一记耳光打在了梅姨脸上。
“让你看好他、看好他!你是怎么看的?!从小就不学好,逃课、打架……现在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我们呕心沥血,就养了这样一个败家子!!”
梅姨捂着脸低低地哭:“太太……都是我不好,求你不要打浩儒……不要打浩儒……”
方于凤卿软软地坐回沙发,用手扶着额头,眼角也滑下两行泪。
跪着的方浩儒面无表情,扭头见陈溪愣在门口,平静地说道:“小溪,带梅姨出去。”
陈溪木讷地应了一声,也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梅姨出去,又带上了门。
“妈咪,您又何必迁怒于梅姨呢?她只是个仆人,平时也只能照顾我的生活,如果您和爹地都管教不了我,她又能怎样?呵呵,我真的也想知道,我从小到大,需要家人管教的时候,家人都在哪里?您要顾着浩良、浩佳;爹地呢,整天忙生意,偶尔和我面对面时,不是问我的成绩就是交代我读这个学那个……”
“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谅父母?”方于凤卿痛心道,“你们三个里面,你爹地的心血几乎都放在了你一个人身上,难道你就看不明白吗?”
方浩儒伤感地望着母亲,幽幽地轻声道:“你们为我付出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这些?你们认定是对我好的事情,有没有关注过我的感受?为什么浩良、浩佳可以随心所欲而我却不可以说‘不’?既然都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浩良闯下这么大的祸,您不责怪一声,只会拖着我去弥补,ok……我照做;因为他的喜玩好乐,我这个当哥哥的要替他去做众矢之的,好……我也认了。您说我不体谅父母的苦心——你们对我严格,却娇纵浩良、浩佳,我的默认难道不是一种体谅吗?我要为弟弟遮风挡雨,要替妈咪排忧解难,这场风波我从开始到现在说过一句怨言没有?我瞒着你们独自承担,难道不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不想拖累你们吗?您现在责怪我胆大妄为……可又是什么逼得我铤而走险?”
方于凤卿的怒气慢慢消散,渐渐冷静下来。的确,儿子现在孤注一掷,是为了保全方家,连母亲也瞒着,也是为了不让她这个集团主席被牵连进来。
一时间她又开始自责,没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因为怕他出事却只知激气着急,不问青红皂白又给他雪上加霜……
她轻轻起身,走到依旧跪着的儿子身边,拉他站起,心疼地摸着儿子的脊背,想象得到他正背负着何等的重压,不禁黯然神伤。“傻儿子,我是你妈咪,怎么会不管你……你一个人,怎么能扛得住……”
方浩儒站起身,眼睛仍然盯着脚下的地面,没有说话。
“浩儒,你听妈咪的话,”方于凤卿想了下说道,“这样,我现在还可以拿出八九百万的现款给你,你赶紧去把海南的钱也抽一部分回来,先把方汇的欠款都补上。内蒙古的事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让大家发现,你就完了!不但总裁和董事局里的席位保不住,还有可能会吃官司的!”
方浩儒苦笑着否认了母亲的方案。其实他们都清楚,董事局里肯定早已有人布好了眼线,专盯着他们母子的个人财务动向,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您也别太担心了,”方浩儒轻轻叹口气,“我就和股东会赌这一把——赌事情败露了,他们也不敢送我上法庭。您别忘了,之所以浩良出了问题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息事宁人,无非是担心消息传出去会影响方氏的股价。哼,我这次的赌注也是方氏的股价。大不了,我不做这个总裁了。”
“不!不!不可以这样,你不做总裁,也就没有前途可言了。好儿子,你还是听妈咪的话,把钱还回去。我想想办法说服董事局再宽限一段时间,我们卖些不动产,从国外再调些钱回来,这几千万还是能很快凑到的——浩儒,听话,放手吧,这件事太危险了!”方于凤卿情不自禁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我的好儿子,千错万错都是妈咪错了,你不能出事,你一定不能出事!”
方浩儒慢慢移开母亲的手,百感交集。多少年来,母亲的抚爱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而今他享受着,却是一种矛盾重重的心境。方于凤卿的苦苦哀求让他动容,然而若不是她毫无原则的袒护,弟弟何至于闯下如此大祸,又拖着哥哥一起下水,饱受煎熬……
“妈咪……您不要再说了,难道您还不明白?投到海南的资金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儿子手中的箭早就发出去了,要是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不但股权收购款成了天方夜谭,那些先期挪用的钱也都赔了……说到底,我已是‘强弩之末’,如果目标弱一些,兴许还能击中;假如它实际上是一块顽石,那……必定是箭折自毁。”继而他又勉强挤出宽慰母亲的笑容,却是一脸惨淡,“不过您也不要担心,现在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再过几天,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完了……这次真的要完了……”方于凤卿却明显感到了一种绝望,慢慢走回到沙发坐下,喃喃自语一般,“我听说,你uncle他们想针对你在内蒙古投资上的拖沓,已经悄悄联系了另一笔资金准备介入。哼,不用多想——他们一定是要等投资的事彻底没希望之后,又以此做为理由指责你决策失败,错失良机……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他们咬住不放,顺藤摸瓜,那么你挪款的事说不定也会被他们查到……”她说罢,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深深地哀叹一声。
方浩儒沉默许久,走近母亲,道:“妈咪,担心也没有用,uncle他们想拆台的伎俩我会小心提防,也会考虑怎么应对——您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我上楼了。”他说罢弯腰从地毯上捡起西服。
“浩儒……原谅妈咪,你千万不要有事……”方于凤卿失神地望着儿子。
方浩儒似乎无动于衷,神色平静。临出门,他又转身道:“请您放心,只要我还叫您‘妈咪’,就一定会尽做儿子的孝道。我的生命是你们给的,即使要我舍弃自己的一切来保全浩良、浩佳,我也无话可说。”他说着又讪笑,透着一丝悲壮,又有几许自暴自弃的无奈,“谁让我生在这个家里,谁让我又是长子……呵呵,好像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牺牲。”
目送着儿子关门离去,方于凤卿禁不住泪流满面。“我的儿子……”
陈溪一直坐在梅姨的房间陪着梅姨。梅姨很是心焦,反复问陈溪,这段时间她和方浩儒在海南都在做什么,陈溪也只得简单地解释是做新项目……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婆婆今天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要动家法。
“梅姨——”方浩儒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进来,梅姨立即起身跑去开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