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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苦口良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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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豪和他的目光一对上,即刻紧张得又开始支吾,期期艾艾地说了票务公司的反馈,但不敢提及人家埋怨方浩儒总是改行程,只得说他和lisa会再想办法……

“阿豪,麻烦你拿着这些文件先出去吧,我跟michael谈一点事情。”陈溪示意阿豪回避,又补了一句,“机票的事先等一会儿吧!”

待阿豪出去,有些预感的方浩儒盯着陈溪:“你又要管什么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关于员工的事情,我总可以发表点意见吧!”陈溪双手一摊,态度谦恭。

“说,是不是又关于机票的事儿?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我周末才听你说是下周六去澳门,怎么又变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苏总今早告诉我,他的老父亲突然住院了,情况危急,再要紧的事儿都只能先搁下,所以取消了澳门的行程。他周日不在,我就不用去那么早了,所以让lisa再改回周日。有问题吗?”他话尾的音调反而像是一种审问。

“你改变行程,这么听起来是没问题,可是到了lisa和阿豪那里,他们要协调的事情就不像你说得这么容易了。从上周四开始,你一会儿同意定在周五,一会儿要改周日,接了苏总的电话就提前到了周六,现在又要改回周日……这件事情来来回回的,已经变了四次了。”

方浩儒有些不耐烦:“这是他们的工作,我难道还要为这些操心?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只能说明他们的工作能力有问题。”

“方总——您说得没错,这是件小事。不过这件本来可以用十分钟完成的小事,却因为您的主意不定而不断地重复工作,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度大,一次比一次花费的时间长;并且,有可能牵扯原本可以避免的花费。这些有形、无形的人力、物力成本,在公司的运作中,也是一种内耗。这笔账,您算过没有?”

“行了!行了!我没工夫听你上课,你想说教,找你的员工去……”方浩儒摆摆手,又拿起台面上的一个文件夹准备翻开,却被陈溪夺了过去。

“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五分钟的时间还没到。”陈溪仍然不温不火地握着文件夹不给他,“这件小事搞不好,到底只是他们的能力不够,还是包含了更多的问题?到底应该如何避免,难道只该一味地要求他们有百分百的服从性,以及超高的应变能力来适应您的千变万化?ok,他们就算是练就了顺应万变的本领,您因此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决定、改决定……但是这些不易被发觉的成本消耗,您真正关注过没有?”

“你又来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怪我不应该改主意,对吗?可你以为我喜欢变着玩吗?没有原因我改它干吗?前两天我教育了你,今天你终于抓到个机会教训回我了……行,尽量说吧!五分钟可是快到了啊!”他靠向椅背伸手拽了拽领带结。陈溪知道,通常这个动作是他不耐烦的信号。

她慢条斯理地回应着他的挑衅:“您这样说话没道理,我可不会像您想的那样鼠肚鸡肠,要用这种方式来公报私仇。不过我现在确实想打个比喻教育教育您,对您没有坏处。听说过‘钟摆理论’吗?”

“听说过。”他有些不屑地睥睨她,“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是运动力学的周期现象,还是叔本华的‘痛苦’与‘无聊’?”

她也现出轻慢的表情:“都不是——算了,估计您也没听过,因为这个理论是我自创的。”

方浩儒哧地笑了一声,倒没有回以讽言,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ok,愿闻其详。”

“钟摆,您知道它是怎么摆动的,对吧?”她用手比画着,“以最上端的中心点,在一定范围内做有规律的摆动。不过呢,我不是要跟您讨论什么运动力学,也不像叔本华那样看破红尘,我只问您,钟摆最上端的交角虽然是一样的,但最下端的挂锤,忽略掉重量啦、速度啦之类的因素,单单只说这部分与挂绳上的任何一段相比,所感受到的动荡幅度是不是最大,空气阻力是不是最强?”

他静思片刻,道:“嗯……也许是吧!这又怎么了?”

“这只是个比喻。您就如同是在这个钟摆最上面的中心点位置,而lisa、阿豪他们就在这条挂线上的某个位置,您在最上端把握着摆动的角度,他们只能随之被摆荡。您摇摆的力量大小也许不明显,尽管角度不变,但他们在下方体会到的动荡感受,您能想象一下吗?”

方浩儒闻所未闻这样的说法,不由得轻皱眉头看着她。

陈溪依然从容地对着他:“您是最高的指挥者,眼里看的都是大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务,自然不入您的眼。但对于底下的员工来说,他们只是执行者,没有决策权。这件事简单或者复杂,他们都没有放弃的权利。如果一件原本简单的事因为您的决策变化而变得越发复杂,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解决,哪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今天只是改个行程,忙乎的只有lisa和阿豪。不过,我觉得您的这种风格,很有可能以前也折腾过其他员工,例如george他们。您不妨静下心来回想一下,自己以前有没有轻率同意而后又反悔的例子,有没有让他们重新花费人力、物力去改变原本已投入精力做成的定局?方总,他们上班时的这些时间、精力也都是公司花钱买来的,您改变一个原定的计划,他们为此而付出的,您折算过成本吗?”说罢她娇笑着挑了下眉。

方浩儒心里对陈溪的说法暗暗有些折服,但脸上毕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不知又会如何得意,于是道:“你这么讲,当然也有道理。不过,商业运作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是会随时改变的,我刚才也说了,哪个老板也不会随随便便变着法儿来折腾自己的员工。”

“这种说法固然成立,以前我所遇到的老板,不少都是这种风格。他们也不愿意这样,但总会有这样那样主观或者客观的原因左右着他们的思路和决策。这些,我完全理解。但这些变故总会对自己的公司造成一些内耗,因此类似的事当然是尽量避免,越少越好。而今天这件事,其实您不改行程也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因为您不想在澳门多待一天,lisa和阿豪就不得不又花时间来回协调,并且这时候的难度更大。现在,我就是想请示您:您是希望他们继续耗精力在这件事上呢,还是自己委屈一下,替公司省了这笔‘成本’?”

方浩儒靠坐在大班椅上,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陈溪。她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的过错,令他感到有些颜面扫地,本能地挣扎道:“陈大小姐,课上完了吗?你的一番道理我也听了,不过有些事情,用不着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该怎么做,我有我的理由。你推想得没错,不只是这次的行程,以前george、老金他们都有过应付我改主意的经历,但也用不着你现在‘举着大旗来起义’。生意场、职场都是瞬息万变的,没有永恒不变的规律,我平时找点儿小事儿来‘训练’他们一下,虽有成本,但也有收效。”

死要面子的男人!陈溪心里窃笑,早知他不会轻易就接受她的劝告!好在如今自己跟他谈工作,多少会讲究点“迂回策略”了。

“我不是‘陈大小姐’。方总,如果您不当我是hrd,那么就请叫我‘方太太’。”她随即绕到他椅子旁边,伸手在他肩上轻轻地揉捏,继续那套毕恭毕敬的“您”谓语言论。

“您这样训练他们当然没错,不过一次两次便能练就的能力何必反复不断地练习?再说了,阿豪、george他们也只是在挂绳的中端,您一声令下,吹灰之力而已,他们把任务分配下去,那么最末端钟锤位置的那些基层员工,会感受到多大的动荡?当然啦,您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依照执行,他们上班的这八小时时间就是您的,您要怎么用都可以,至于是否浪费了公司的成本,他们有没有意见都起不了决定作用。我嘛,看似是身为hrd,要为他们说公道话,其实是作为太太,想替自己的老公省点钱,就看人家识不识我的好心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方浩儒打断了她的话,但和缓的口吻似乎并无火气,“你在这儿发挥了半天,我都没吱声,你还越说越激昂了……”

“看嘛!”陈溪就势推了一下他的肩,“我就说嘛,人家未必识我的好心,不是自己家里人怎么会说实话——不听算了!我饿了,要去吃饭!”趁他看不见,她在后面对着他使劲努了努鼻子。

“我听你津津乐道的,看来还是不饿……”方浩儒扭头瞥了陈溪一眼,停顿片刻又道,“再等几分钟,我回了这个邮件就去吃饭。你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先帮我做件小事儿,去外面告诉lisa和阿豪,行程不用变了,还是定周六过去算了。”

她闻言,睁大眼睛歪着头看他。

“看我干吗呀?还不快去!你在这儿胡搅蛮缠了半天,我不同意,不就等于你做的这番‘无用功’浪费了我公司不少‘成本’?”他抬眼跟她对望时又补了一句,“请吧——方太太!”

陈溪扑哧一笑,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在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跑开。

方浩儒斜眼看着她欢蹦乱跳的背影,轻叹一声:“小丫头片子!就这张嘴厉害,还学会仗义执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