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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急救室里,设备都已撤走。杨帆静静地躺在急救床上,神态安详,如同沉睡于梦中。他放松地合着双眼,仿佛刚刚演奏完慷慨激昂的《命运交响曲》,正在品味《月光小夜曲》那悠缓低回的安谧。陈溪守在他身旁,正将头俯贴在他的胸膛上,也是一动不动。她穿着单薄的西服套装,显然是从办公室直接赶来的。
刘小慈望着心中一直眷恋的男人此刻的寂灭,潸然泪下,她尽量克制住不哭出声,轻轻地叫了一声:“rosie……”
陈溪慢慢抬起头,转过脸,表情静如凝冰,目光幽若深潭。“amy,你来了。”继而她又将头伏下。
“rosie……你这是干啥?”刘小慈钝钝地看着她。
“他睡着了。我在找他的心跳,如果找到了,就能叫醒他了……”她边说着,边伸手帮杨帆掖好肩部的单子,似乎怕他着凉,幽幽的声音,令刘小慈不由得感到一丝寒凉:“你……可别吓我……”
陈溪不语,依旧伏在杨帆胸上,不相信那澎湃的律动从此消失无复。方浩儒不忍再看,转过身去,忽然感到喉咙发堵。
“rosie!你醒醒!你别吓我啊……他不会醒了!”刘小慈忍不住哭了出来,用力摇着陈溪的肩膀。
“你别吵!他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你让他安静地睡一会儿,行不行?!”陈溪突然站起来,猛地推了刘小慈一把,刘小慈却抱住了她,开始泣不成声。
“rosie……你别这样……james已经……走了……”
“你胡说!他没有!他今天早上还好好的!”陈溪厉声反驳。正在这时,两名护士推门进来,麻利地将单子盖回杨帆脸上,平淡地对她们说:“小姐,你们回去吧!人我们先推走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陈溪突然激动起来,慌乱中拉住杨帆的手臂,“james!你快起来!快起来!她们要拉你走!快起来啊!”
方浩儒见状,急忙上前扶住陈溪往后拉,刘小慈哭着掰开陈溪的手指。“rosie……别这样……他已经死了!”
“你们骗我!他没死!我求求你们,不要带他走!求求你们了!”陈溪开始哭求,一只手抓住杨帆的手臂,另一只手死死握紧床的扶手,刘小慈和其中一名小护士怎么也掰不开,方浩儒不得已,只得伸手硬用蛮力。
“james! james!你别走……”陈溪被方浩儒及刘小慈拽着,无力地伸手试图去够杨帆的遗体,看到护士打开了门,她身体一哆嗦,突然大叫一声:“你等等我!”疯狂地一用力甩脱了方刘二人,扬手打翻旁边推车上的一只空药瓶,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划向自己的左手腕……
方浩儒眼疾手快,立即扑上前抓住陈溪的右手腕用力一掐,抖掉了玻璃片。陈溪眼见杨帆被推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又向外追,刚出门口却被方浩儒牢牢拽住。
“放开我!快放开我!放开!”她突然回头拼命要挣脱,用脚使劲踢他,方浩儒没说话,紧握着她的手腕怎么也不松开。
陈溪扭过头,怔怔地看着杨帆的遗体已被推到走廊尽头,正被一扇电梯门隔出了自己的视线,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内心彻底崩溃。
“你放开我——”她撕心裂肺地大叫,突然照着方浩儒的手背狠狠咬去,他疼得咬紧牙关,却依旧不松手。
刘小慈从陈溪要割腕的时候便吓得僵住,直到此时才缓过神来,慌忙拍打着陈溪:“rosie! rosie!你这是干啥呀!快别咬了!松开!你疯啦……”
闻讯赶来的医生见状,迅速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喊道:“快把她弄到里面去!”转身吩咐一名护士:“马上给她注射四十毫克氯丙嗪!”
方浩儒忍着痛,硬把陈溪拖进了门里,抱到了治疗床上,刘小慈马上拉过毯子盖在陈溪身上,继而用身体压住她的腿以免她乱动,方浩儒用力按住陈溪拼命挣扎的上身,与护士合力压住她的手臂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陈溪绝望无力地哭喊着,声息渐弱,慢慢昏睡过去。
医生叮嘱要留下观察几个小时,方浩儒去办手续,刘小慈给御景的人打了几个电话,接着坐在陈溪身边,泪眼汪汪地注视着她,心如刀绞。
这个在御景一直和她最知心的小姐妹,怀着一颗纯净的心灵,真挚地对待着她所关爱的朋友和恋人,刘小慈回想起陈溪曾经对自己的帮助,回想刚才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妒忌她。
杨帆平凡之初,她没有挑剔;杨帆腾达之时,她也不计回报;而他离去之际,她更是毫无保留。刘小慈难过中夹带着惭愧,她知道,陈溪为了杨帆所付出的,自己永远都做不到,而自己却昏头昏脑地将错误抉择后的不快偏激地变为妒恨,转加给了无辜的朋友。看着面前心碎的陈溪,刘小慈只能默默地祈祷,求上苍快快为她打开一扇生机的窗户。
方浩儒回来了,临近中午,他刚让小周去买了些食物。“你吃点儿东西吧,她估计还得睡一会儿。”他说话间递给刘小慈一只麦当劳的食品袋,自己则打开了一杯咖啡。
刘小慈谢了一声接过袋子,却没有胃口。她突然看着方浩儒:“方总,您是来看james的吗?”
“嗯,他经常关照我们公司的活动,我本想过来看看他。”方浩儒靠着墙,低着头喝了口咖啡。他自知言不由衷,却也搞不清究竟为何会在这里。
“唉……这么优秀,这么年轻,咋说没就没了呢……”刘小慈擦了擦眼泪,看回沉睡中的陈溪,“rosie这下可咋办呀?”
“她在北京还有别的亲人吗?”
“就是和她同住的堂妹。她家在广州,我让她堂妹想办法通知她爸妈了。她是独生女,她爸妈要是知道了她想自杀,还不得愁死!”
“当然不能告诉她父母这些了。”方浩儒平静地望着陈溪,继续说,“她突然遇到这样的变故,一时接受不了,有些极端情绪是难免的。慢慢就会过去的,她毕竟还年轻,时间会帮着她疗伤——你和她是好朋友?”
“对,我俩以前一起在会员服务部,rosie人挺随和,对我特好,所以我俩总在一起。”
“那你这段时间多安慰安慰她吧。”
“嗯,我会的。”刘小慈应着,无意间看到方浩儒拿着咖啡杯的手背上,一个唇形的血印已现红肿,“哎呀!您的手……”
“没事儿,过几天就会消肿。还好,没咬断。”他淡然地调侃。
“这可咋整呢!这丫头也是真急眼了,咬这么狠……您等等,我去叫个护士帮您整整。”刘小慈说着迅速跑了出去。
方浩儒看着刘小慈跑出去,无奈地笑了一下,慢慢走到了陈溪身边,低头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如同被折断翅膀而跌落人间的天使。
赶来医院的这一路上,方浩儒时时犹豫着该不该掉转车头回办公室去处理那些本该处理的工作,然而心却向着与理智相背的方向疾疾驶去。或许旁人会猜测,他这是急于夺回心爱的女孩,但其实他是有廉耻心的男人,最不屑于如此乘虚而入。此刻站在陈溪床前,他终于读懂了自己的内心——平常,认为她正在某个地方开心甜蜜地过自己的小生活,他不会说什么做什么;可一旦得知噩耗与她有关,他便坐不住了,感觉整个心都被揪紧,即使什么也做不了,不亲眼看到她,他就是放心不下!哪怕下一分钟她又不再需要他了,这一刻,他仍希望能这样静静地守着她,以求让自己安心。
方浩儒不觉又回想起上一次,陈溪在他车里睡觉的模样,便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耳际的碎发,不由得用手指轻轻划过她裸露的脖颈,指尖感受到一丝爽滑的清凉,忍不住又悄悄划过一下……刚才的一幕太过突然,令他来不及体会,将她抱在怀中的感觉。她咬他时的疼痛,倒是很清晰,不过,也比不上她平日那副忽冷忽热的态度,能像锋利的刀片一样,每每割得他体无完肤。
刘小慈和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进来了,护士替方浩儒清理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刘小慈这才小小地松了口气:“方总,今天可是多亏了您,否则我都不知道咋办好了……谢谢啊!”
“没什么。”方浩儒豪爽地弯了下嘴角,而眼前的状况令他实在笑不出来。
刚才那位女医生此时又回来,听了听陈溪的心跳,又让护士帮她量了一下血压,之后嘱咐道:“她现在的情况应该算稳定了,你们可以带她走了,回去后注意她的情绪,别再受刺激,让她好好休息,尽量避免频繁使用镇静药物。”
两人谢过医生,方浩儒打电话叫小周把车开到门口,和刘小慈扶起陈溪,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她,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陈溪昏昏沉沉的,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反应,缩在大衣里的身体软若无骨。
小周看见方浩儒抱着陈溪出来,连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方浩儒让刘小慈先坐进去,再把陈溪放到她身边,叮嘱她扶好,自己和小周坐进了前排。
“你知道rosie的住处吗?”见刘小慈点点头,方浩儒扭头吩咐小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