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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感谢啦!范总监,我刚才给您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担心呢,如果您误会了我们,以后不支持我们人力资源部了,那我的工作就真的难开展了,好在您大人有大量,我想以后,肯定有许多事情还得向您讨教呢。”
“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哈哈哈!”范建山此时的笑声爽朗如钟,陈溪见已经将他哄开心了,准备收线:“谢谢范总监了!那我今天就不打扰您了,您先忙吧!”
“哪里哪里!不打扰!好吧,改天来我这里坐坐。”范建山继续客套,并没有说再见。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的,再见!”
“好,好,陈经理,再见!”陈溪等范建山挂了线,自己才挂断,无力地靠到了椅背上。
她觉得自己刚才那副好听的声音着实令人作呕,就像夜店里的坐台小姐在发嗲。悲哀的是,除此之外,她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方式来与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周旋。以前面对会员,她都是不卑不亢,现在她却不敢了。因为那时还没有和杨帆的感情羁绊,她对什么都无所谓,现在不行了,她得保住这份工作,以便和杨帆在一起。
所以,她不仅不能树敌,还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今在人力资源部,自己已然孤立无援,若是在外再惹了范建山这个“山大王”,自己不好过,杨帆也会跟着为难。至于汪静,如果真的有心维护她,完全可以以她上司的名义出面打个电话给范建山,没有必要推她出去。而现在不但丢给她去协调,甚至连最起码的提醒都没有。
此时,陈溪已明显体会到了汪静的冷漠,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尽管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排斥自己,但如果自己还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争取她的信任与支持,否则一切均为徒劳。
陈溪揉了揉眼睛,准备继续看员工的档案,台面上的电话再一次响起。“rosie,我是jane,麻烦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有点儿急事。”
陈溪立即跑到汪静的办公室,汪静见她进来,从办公桌旁边的副台拿起一份文件交给她。
“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协助处理。前几天,御景高层开会商量,准备调整中餐菜系,今天正式通知了我们,已经决定要更换现在整个的厨师班底。”汪静没有理会陈溪脸上现出的惊愕,继续说道,“thomas那边给我们的条件是,每个人只能赔一个月的工资。”
“我印象中,中厨房的这些师傅,没有人是在试用期的,但我还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御景待了多久。”陈溪说话间看了看汪静的表情,她其实是要让汪静自己明确,这是违反《劳动法》的。
“确切地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御景筹备期就在这里的了,也就是说,很多人都是两年以上的了,个别的小杂工来了也超过半年了。”汪静见陈溪没有接话,又补充了一句,“rosie,你我都明白,第一,他们所有人,非走不可;第二,上面给的条件就是这么苛刻;第三,我们做人事的,这时候就是老板手中的一把刀,这种事必须是我们来做。既然酒店的员工是在股份公司底下的,因此这次,由你来处理比较合适,你刚来不久,这的确是一次很大的挑战。不过我想,你也可以把它当作是表现自己能力的一个好机会,这次如果处理得顺顺当当的,上层也会对你有个好的初步印象。”
陈溪无奈地笑笑,用显示自己的“屠刀”够不够锋利来博取老板的好印象,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不过她也清楚,她和汪静都只是命令的执行者,没有一点决策的权利,上层就是这样一个条件,具体怎样操作,就是你们人力资源部的事了。
她以前协助客户的公司辞退员工时,并未“手软”过,但至少那些人都是不合格的,或者品性不端的员工。现在,汪静又打着“股份公司”的旗号,把整个厨房四十多口子全部丢给了她。这些人,工作上并无差错闪失,并且陈溪在会员服务部的时候,米师傅他们还相当关照,她当时负责会员活动的事务尽管不多,但在餐饮的配合上,中厨房可是给了很大的面子的。调部门之后,遇到米师傅,她会亲切地打招呼,米师傅还开玩笑说,今后得请她多关照了……可现在的结局,竟然是这样一种“恩将仇报”,令陈溪尴尬不已。
“rosie,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吗?”汪静见她沉默不语,又追问了一句。
“既然上面已经确定了,那就执行吧。”陈溪定了定神,淡然道,“无法给予他们理所应得的经济补偿,我们也就没法发termination letter(此处指终止合同的解雇信)给他们,只能和他们交涉,赔一个月的工资,他们自己写辞职信离开。倘若不接受,那就按照劳动合同上的条款,先把他们分散调到各个员工餐厅的厨房去,先降职,一周之内找理由降薪,逼他们自己走……不过,我想他们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样做,会影响到他们今后在业内的口碑,应该会明智些,跟我们妥协,从而为自己将来留点余地。”
汪静面无表情地问:“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妥,也有点儿太慢了?新菜系的厨师班子,已经准备接场子了。”陈溪分明觉察到,她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有底气。
“呵呵,这样还慢吗?”陈溪笑笑,“我们人力资源部动手,求‘快’的同时也得求‘稳’吧?上面做这个决定本身就很仓促,我们不得已也只能这样做。如果领导们可以等,那么下周,我可以以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让所有厨师全部换签新的合同,待遇不变,但是新合同也有试用期,如果那样,连一个月的补偿金都省了,thomas不是更合算?或者拖一周再动手,待酒店的经营权转到股份公司名下,那么他们想打官司也不一定能马上搞清楚‘被诉主体’是哪一方。这样一来,增加很多办事的难度,首先拖不起时间、赔不起精力的是他们。”陈溪泰然自若的神情,泛着一种冷调的颜色。
“可是现在,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去仲裁。”
“呵呵,仲裁?”陈溪讨厌汪静总这样盘问自己,趁机将了她一军,语气中夹着一丝轻狂,“仲裁可不是旧时代的衙门,他们不知道仲裁的门朝哪开,您jane,不会不知道吧?”
汪静不再出声,陈溪自己将台面上的文件拿了起来,“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小心处理的。如果出了问题,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说罢她冲着汪静淡淡一笑,起身出了总监办公室。
陈溪走进自己办公室的那一刻,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也搞不清楚,这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米师傅他们,或者兼而有之。她突然憎恨起自己的职业,但手上并未停顿,擦干眼泪,将文件上的名单迅速抄下来,进入公司的人事系统,将这些人的人事信息都调了出来,做了标注之后,将他们划为几组,排了个先后顺序……这一切,几乎是一气呵成。
接着,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给自己以前公司的同事打了个电话,他现在正好负责华北地区的人事咨询服务,陈溪请他帮忙看一下,有哪家酒店或酒楼有意请中餐厨师班子。
最后一个电话,她再一次接通了范建山的办公室,刚刚跟他打过交道,想不到这么快就真的有事求到他了。她用同样娓娓动听的声音求范建山帮忙,明天一早安排保安在中厨房边上驻守,以免厨师闹事或毁坏公物,同时需要另一队人马陪着离职的厨师办理手续,并“护送”他们离开山庄。
范建山满口答应,通话末尾,提出找天约陈溪一起吃饭,陈溪含糊地应允,她现在只能先“借力打力”,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上午,按照陈溪列的名单及顺序,米师傅及头锅、头砧师傅先被请到了她的办公室。短短的二十来分钟,陈溪的冷脸与三位师傅怒目之间的空气中,夹杂了惊异、愤懑与无奈,他们最终在陈溪事先打印好的、一模一样的辞职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好字的辞职书,立即被angela收走,和员工档案里他们之前签订的劳动合同比对签名字样。
米师傅起身要走的时候,陈溪也站起身,拿出一张纸条。“米师傅,今天的事我非常抱歉,这个电话号码是我一个做人事经理的朋友的,我已经跟他打了招呼,他也许可以帮到您……”她还未说完,头锅大厨突然将纸条夺过去撕碎:“甭在这儿猫哭耗子!过河拆桥,你算什么东西!”米师傅连忙拉住头锅,劝道:“别吓着人家小姑娘。”继而他转向陈溪:“不用了,谢谢,我们先走了。”说完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大厨默默离开。
陈溪坐了下来,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她不得不深呼吸来缓解痛感,接着拿起电话让angela通知下一批过来。
最大的几个头儿都松口了,下面的小兵小将也没谁可以蹦跶了。大约到了上午的十一点半,四十几名厨师全部签字辞职,并立即交接物品,由保安陪着离开了山庄。
中午陈溪没去吃饭,跑到会员服务部,在杨帆办公室里哭了一鼻子,之后回到人力资源部,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陈溪很想早点逃离这间杀气蒸腾的办公室。杨帆说,晚上要带她去什刹海走走,散散心,想到这些,她觉得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偏偏这时候,汪静走了进来。
“rosie,今天的事情处理得不错,挺麻利的。”汪静摆着一副赞许的笑容,“thomas也挺高兴,今天你可是‘头功’!”
陈溪干干地苦笑了一下,这个功劳她宁可不要。
“哦,有件事情还要麻烦你一下,我需要你把整个处理经过写个report(书面报告)给我,我们要把这件事备案。”“这事也要写report?”陈溪有些费解,通常这些不符合《劳动法》的做法,没有人会写书面记录的,这不等于自己制造隐患、制造反面证据嘛。
“呵呵,你当然不用全部照实写啦,自己斟酌一下吧,但是我需要这份report向thomas那边回复处理结果。而且……这份东西挺急的,你明天一早能给我吗?”
“明天一早?”陈溪愣了一下,“……好吧,我明天一早给您。”
“呵呵,那就辛苦你啦!”汪静笑眯眯地离开,笑容中似乎带有一丝古怪的得意。
陈溪叹了口气,无奈地打电话给杨帆,告诉他今晚不能去什刹海了,因为自己要加班。
实际上,thomas并没有要求汪静提交什么报告,汪静之所以让陈溪开这个无谓的ot(over time,加班),就是不想放她下班,不让她去会男朋友。通过今天劝退中厨房一事,汪静诧异地发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陈溪,对付四十几个粗线条的壮汉竟毫不胆怯,俨然一个态度镇定、手法老辣的“终结者”。更甚之,保安部也破天荒地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出动人马协助清场。
前几天,当得知杨帆就是这丫头的男朋友时,汪静的态度还稍稍缓和了一些,尽管她觉得,关于thomas是应杨帆请求而调走陈溪的推断还是有点牵强,但毕竟自己和杨帆是平级,因此领导陈溪的难度也不至于像之前想象的那么大。不过,她仍然隐隐有一丝不快,却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直到今天,汪静彻底搞明白了,她憎恨陈溪,是那种女人对女人的、忌妒和羡慕搅在一起的憎恨!
这个狐媚的小贱人,仗着自己的一张脸蛋儿,总是扮出一副柔弱的德行,居然迷惑了御景两个最有实力的掌门人……汪静一想起来就妒忌得咬牙切齿!所以,她要让陈溪加班,让她也和自己一样被困在办公室里,休想见什么男朋友!
这种困住陈溪的做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汪静并没有想清楚,但现在,她心里这股愤愤不平的岩浆正在暗暗涌动,若是找不到出口,就有可能会全面喷发。因此,为了避免图穷匕见的尴尬,汪静竟病态地认为,这种用软刀子慢慢磨割的方式,对陈溪也算是一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