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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歌了解过一些，知道文物的保存环境还是不要轻易改变。
就好像她参观过的秦始皇陵兵马俑，讲解员就特别提到过，兵马俑身上原来是有颜色的，埋在土里保存得十分好。之所以出土后没有颜色，除了因为保存环境的突然改变使氧化后的颜色瞬间消失外，还因为漆刷的色彩会随着时间与陶俑分离，片片脱落。因此挖出来的兵马俑在之前的技术条件下，很难保留原始的色彩。
李轻歌想韦引鹤墓里的东西应当也是。
她下来之前，快速查阅了关于竹简上的墨水文字保存的注意事项，大差不差都是要求不要突然改变环境的温度和湿度。
因此李轻歌在重新打开木棺前，赶紧把藤蔓帘又归置回位。从曹星河诊所顺走的医用无菌手套、口罩、帽子和手术衣都派上了用场。多备的一身甚至还能分给马明哲使用。
而为了不让临时摄影棚里的灯光产生的热量影响竹简，李轻歌讲求快拍快撤。马明哲手脚利落，和李轻歌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两个人沉默着只做手头的事情，多少让李轻歌觉得崖墓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又是深更半夜，外头也没有什么声音。偶尔倒是从天坑底下传来未知动物的嘶吼，李轻歌借着空隙里的又一声嚎叫，打破了沉默。
“到底是什么动物啊？叫得跟狼似的。”
一直无声做事的马明哲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小心解开又一卷竹简的系绳，仔细展开，放进李轻歌前的摄影棚中，等快门声响完，他快手把竹简拿走，边仔细卷起竹简，边答：
“就是狼啊。”
李轻歌“啊？”了一声，“天坑下头有狼？吃什么喝什么啊？上不来也下不去吧？”
马明哲系回绳子，又取了新的一卷，“我太爷爷来过这儿，是带着科考队来的，他们下到了最下头，发现下面有岭南当地的土狼，还有人生活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新，我太爷爷那时候笃定天坑底下是有人世代居住的。”
李轻歌愣了一愣，“您太爷爷……那时候的科考队……”
往前倒时间，李轻歌心里不免浮现怪异的可能。
马明哲瞟了她一眼，“是我太爷爷从国外请来的，我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国念书，队里的都是他学术上的朋友。”
“哇，您太爷爷还是海归知识分子啊！”李轻歌惊叹，“后来呢？他们从天坑底下发现了什么？发现住在天坑里的人了吗？”
马明哲沉默了一下，再没有拿新的竹简了，手扶着木棺笔直地立在那儿，看着李轻歌。
“我太爷爷那时候来，也是为了祖上留下的，救李轻歌的祖训。祖训？也不能说是祖训吧，就和居岱家世世代代交办下来的，阻止你挖出铜镜一样。”
李轻歌抿抿唇，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走到木棺那儿，自己取出一卷竹简。
“李轻歌，你对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吗？”马明哲横臂拦她，口罩和帽子遮挡不住的眉眼俱是烦躁，“因为这祖上交代的事情，我太爷爷不顾当时的环境，拉扯人马到这儿来找崖墓，一无所获，回去人就魔怔了。我爷爷这一辈子来过四次桂陇，也是为了找韦引鹤崖墓，找李轻歌。我爸要不是当时的大环境不允许，也会来。你李轻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能影响我们马家世世代代？为了老祖宗一句虚幻的话，我们马家连着几代都有人奉献时间和精力，甚至牺牲生——”
马明哲一顿，恼怒撇开头。
李轻歌垂下了眼，抿唇苦笑，又无奈叹息。
“马队长，我要是说，我知道的甚至没有你的多，你相信吗？”
马明哲转回头看她，那审视的目光饱含几十年老警察的威严，全是审问嫌疑人时候的习惯。
李轻歌眼目清明，任他看。她反正说的是实话，对人家家老祖宗这一茬，她确实一无所知，她对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真相的渴望，不比他少。
马明哲从她手里拿过竹简，推开她，解开系带，放到摄影棚的灯光下。
李轻歌赶紧凑上前去，找好角度拍摄清楚，示意马明哲完成。
“那马队长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你家和居岱家的老祖宗，会让你们来这儿，阻止我，或者是救我。外头还有想要杀我的，也是老祖宗的授意。”
马明哲收拾好了竹简，放置好了，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坐到石桌旁的石凳上，示意李轻歌也坐下。
李轻歌刚好也觉得可以休息，从善如流坐下。
两个人都只露出眉眼，眼里俱是坦荡荡，一副都意图开诚布公交谈的模样。
“你知道王莽吗？”马明哲问。
李轻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年的营销号拿王莽思想超前，疑似是穿越者作为短视频热点，热度还挺高，不少人还真信了。
但李轻歌是不信的，每个时代都有吹哨人，那时候的王莽，只是为想象中的理想国度奋斗罢了，跟每一代的年轻热血奋斗者没什么区别。
“马队长，我不认为王莽是个穿越者。”
李轻歌话讲完，马明哲赶紧开口，“我知道，我研究过他的生平，我也不认为他是穿越者。但我要说的，是我从现代某些人对王莽的揣测中得到的灵感，对于不止我这一家的老祖宗交代的，关于你之后的可能。”
李轻歌不傻，“嗯……你该不会觉得，我之后会穿越回去，然后告诉你们老祖宗，某年某月某日，到哪儿救我、或助我、或杀我李轻歌吧？”
马明哲严肃的时候，眉头会皱出一个很深的“川”字。就算展开的时候，那儿也有一个经年累月皱出来的悬针纹，看着凶得很。
“我虽然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解释了。或许不是现在，而是在将来某个时候，你会回到过去，影响到我、居岱家的老祖宗，来拯救现在的你自己。”
李轻歌默了一默。
她之前倒也是这样想的，但之前想的并不是穿越，而是通过程素年，影响之后的历史。
李轻歌思绪转了两转，突然一惊，然后大喜。
如果已经有活生生的人，按照老祖宗的吩咐，介入到她现在的生活，那就是说明，她之前想要通过程素年改变历史的想法，其实早就已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