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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歌。”
程素年恍惚低喃。
江城没听清,问他:“大人说什么?”
程素年摇摇头,蓦地想到江城知晓了铜镜中藏着小妖李轻歌的事,猛地将他盯住,眸色幽冷阴沉。
“铜镜这件事情,你都和谁说过?!”
江城被他紧盯,仿佛利刃悬在眼前,腰背凛然一挺,堂皇道:“并……并不曾与旁人说过,只有属下自己一个人看到。大人放心,属下会让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哪怕肠断肚烂,也不会往外透露半分!”
江城自然是知晓这等鬼神异象透露出去,不仅仅是对程素年,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坐在高位的那位新帝,沉迷鬼神事。未登基前,便暗中招徕能人异士,尤其迷信方士之说。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布局,在当年的党争之乱中,有一方士向天下昭告过一卦,说是佞人血溅天子脚,潜龙得位换新颜。没出一个月,程素年的恩师陆君笑当庭自刎,其后太子暴毙,党争猝然结束,原本无望帝位的皇子登基,都一一应验了这一卦。
从那之后,新帝更是迷信鬼神之说,登基后大肆豢养方士术士,每每行事,必要推卦占卜。
新帝十分笃信程素年是狐妖之子,有奇异力,之前就曾想剖开程素年的心腔,找寻传说中可以叫人延年益寿的妖丹。若非当时他豢养的方士推演,铁口直断程素年是海外狐仙依托人身所化,对安邦定国有大助力,若是强行取丹,食之遭反噬,得等程素年寿终正寝后再取,才可让食丹人增百年阳寿,程素年早死在党争结束时候了。
要是新帝知道程素年的铜镜里有大仙,那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波澜来。
江城不傻。
但被程素年这样一防备一疑心,又觉得委屈,撇着嘴,微微偏开头,眼中血丝更是暗红。
“玉泉阿兄将我从东南调到京城,又令我跟随素年阿兄南巡,就是因为怕素年阿兄身旁没有可以信得过的可用的人。我自小被两位阿兄看着长大,自认为应当是值得阿兄信的,可阿兄你却……”
江城说罢,吸一吸鼻子。当真少年心性,说委屈便委屈,鼻尖泛着红,宛如受冤的小狗儿一样。
程素年自觉懊恼,但不太擅长哄人,说了一声“好了,是阿兄错了”,便没了下一句话。
江城却顷刻就被安慰到了,把其中一只碗递给程素年,又欣喜了起来,低声道:
“大人,这便是大仙送的药材,十分奇特,这两日我都是按照大仙嘱咐的,给大人喂的药。”
程素年接过,小半碗圆而小的白色药丸旁,插着一张小纸片。上头的字极细,不算好看,只能说是写字人尽量写工整了,并且还不像之前因为慵懒,减去了不少笔画的残缺字。
【壹日叁次,大片叁片,小片贰片,药膏涂抹。】
眼角余光中,江城如一只讨奖赏的狗儿,清亮眼神看着他,只差没真摇起不存在的尾巴。
“这几日有劳你了。”程素年道,“你且先下去好生休息。”
江城不敢,“还是我守着大人吧,万一那些人再来。”
程素年问:“我昏睡这两日,可有杀手再来?”
江城摇头。
程素年又问当日的杀手可有逃脱出去了的,都是如何处理的。
江城道:“当时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过神来之后,回防尚算及时,所有杀手全被宰杀在院中,无一人逃脱。”
程素年又问:“外头可知道这些消息?”
江城迟疑了一下,摇头,“大人倒下之后,我护在大人房中,外头的事情便由此行金吾卫中,一个姓麻的千户负责调度。听闻他把韦良甲从县衙地牢带到官驿来了,还令其他人封锁官驿,不许外人进出,也不许外人打听官驿中的消息。陈康之和韦开霁来过几次,想见大人和韦良甲,但被麻千户打发了出去。他没有说大人受伤,只说大人感染了风寒,不宜见客。”
程素年沉吟,“麻千户,就是之前截了我飞鸽的那位?”
江城懵了一下,恍然点头,“对的!正是他!”
程素年瞥江城一眼,“你手底下那几个,也听从他调度了?”
江城撇撇嘴,沉默下来,不忿不服的神情倒是很明显。
程素年觉得好笑,“他既然这般周全行事,想来也不会是同杀手有勾结的人。你把他叫到我房里来,然后你好好休息去。”
江城那憔悴惨状,必定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地守着他才有的。
江城还要再辩,程素年只淡淡道:“这是命令。你连阿兄的话都不听了?”
江城这才愤懑下去,没一会儿,带回一个魁梧的汉子。
程素年已经穿妥里衣,遮盖身上的伤和李轻歌修补他肉身的痕迹。但仍被姓麻的千户瞧见了交领缝隙之间的痕迹。
那姓麻的千户不顾江城的阻拦,大大方方走到程素年床榻前,恭敬弯腰行了礼,扶着身侧的刀和程素年道:
“小江将军的针线活儿倒是不错,难怪当时不需要我等插手。”
程素年略感意外,撑着自己将一双腿垂到床边,得了这个姓麻的千户周到的搀扶。
“麻千户见过这样的伤?”
麻千户微微一笑,“进金吾卫前,也在北防一带翻过死尸,见过不少。”
“东北还是西北?”程素年问,毫不掩饰直视麻千户的探究神色。
“打马游荡,哪里都去,不论东北或西北。”麻千户坦坦荡荡。
察看之术,金吾卫不可能不会,程素年没从他神色当中察觉到什么异样,只在他搀扶下站起身,抱着铜镜,尽力独自往书案那处走去。
“大人。”江城在旁惴惴出声,“大人还是好好躺着。”
程素年摆摆手,对江城道:“让你下去休息,这儿有麻千户就好。”转而又对麻千户说:“劳烦麻千户。”
麻千户微微摇头,只是难免好奇:“大人这般重的伤,还是躺在床上再睡两天才好。院里院外的,我们金吾卫已经打点清楚了的,若是批阅公文,又何必急在一时?”
程素年已经在书案后坐下,让江城打开窗,侧头看到窗外雨水连绵,大雨下了三日,还是没歇。
“麻千户守在那处便好,我有些要紧的信函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