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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二人初心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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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歌皱了眉,没出声。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被压得极低,又把手捂在了听筒上一样,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一时半刻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喂?喂?”

没听到她的回答,那头的人紧张“喂”了两下。

那独特的近似“v”的发音,叫李轻歌一下子听出来了,霎时就放松下来。

“李总编,你这是又跑到哪里给我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李轻歌的顶头上司,杂志社的总编李时禄,也是李轻歌爸爸曾经的战友。李轻歌爸妈过世后,李轻歌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李时禄家住着,受李时禄的医生太太薛美林的精心照料。后来李时禄调到京城,出于种种原因,和李轻歌的联系少了。

直到李轻歌入职报社三年后,李时禄调任到李轻歌的报社来做总编。两人谁都没想到时隔多年,能在职场重逢。李时禄也没想到,李轻歌会走上她爸妈的道路,也成了一名调查记者。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跑这么老远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打给你,我容易吗?”李时禄嘟嘟囔囔,要是人站在她面前,她脑门指定挨他手指用力一戳。

李轻歌撇撇嘴,“郑建安告诉你的?我在曹星河的诊所?”

“小郑是有义务跟我报备,我毕竟是你的直系领导。”李时禄话锋一转,“我打给你,除了确定你的安危,其实也还要跟你说正事,你发给我的东西我看了,我和两个副编也讨论过了,我们觉得不太行。”

手机数据同步完毕之后,李轻歌把新的卧底暗访计划发到了李时禄的邮箱,还是去年没能成行的边境方向。

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总编大人居然这么快就看了,还这么快找到一个公用电话回绝她。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实施难度不大,边境我也不是没去过,我之前在那儿的人脉也还可以再用——”

“就是因为你不是没去过,才更不安全!”李时禄打断她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你对那边的人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不止y市,边境一带好几个市,暗地里都已经流传你的信息,你的照片就挂在那里,只要你出现,不管在哪个公共场所,立马就会有人发现。你现在被宋且追杀,我们已经很担心你的安危了,你要是再去边境,谁来保护你的安全?!”

李轻歌诚诚恳恳,“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李时禄无奈,“李轻歌,你为什么非得要重启你爸妈当年没完成的调查?这些人丧心病狂至此,当年你爸妈都——”

李时禄顿了顿,没说下去。

李轻歌顺手把程素年送来的不知道第几个碗挪开,铜镜面波光粼粼,还有影子要冒上来。

李轻歌心里莫名就想起了韦引鹤竹简上那一句“诚如九如所言,世间该有公道”,垂下的眼睫敛住了眼里的光。

“正因为那是我爸妈没有完成的调查,而这个没有被披露出来的现象,居然在二十一年后还存在!李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爸妈那时候完成了报道,或者我参加工作之后,立刻就知道当年他们牺牲的真相,那是不是这么多年,就不会有更多的死亡和牺牲?”

李时禄:“李轻歌,客观一些,你是记者,要从客观事实的角度出发,假想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吗?”李轻歌低喃,手指落在镜面上。

铜镜上,也立刻有个黑影跟着贴上了她的手指。

隔着镜面,隔着一千七百年。

他说“世间该有公道”。

而她在每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的都是:这世界本可以更好。

“李叔,李总编,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子的。我们能多铲除一块毒瘤,一个隐患,这个世界就会多好几分。那我爸妈的牺牲,才更有价值不是吗?”

李时禄叹气,“正因为我总想起你爸妈的牺牲,才不想再让我的老战友留下的唯一血脉,再陷入危险当中。轻歌,你还年轻,还是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哪里不太平,你就往哪里冲锋陷阵,罔顾自己的性命,你还有大好的人生。”

李轻歌咬咬下唇,“六七十年代起,口号就有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我觉得女孩子和男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李时禄低斥她:“不要把话题带歪,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你爸爸妈妈的独生女,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轻歌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大概就是绝后了的意思吧。

李时禄又说:“好了,你发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做得很好,很详细,可行性高,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部门的其他同事来接手这个事情。”

李轻歌捏紧手机,“凭什么?他们去和我去,有什么分别?危险会少一重吗?”

李时禄领导威严显现,“就这样决定了!并且,等你回来,你去隔壁,负责黄姐的工作,她要退休了。”

隔壁指的是人文部,负责的这是旗下杂志的旅游板块,工作轻松,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去年黄姐上山露营,帐篷里钻进了一只大蜈蚣。

李轻歌出离愤怒,“凭什么?!”

李时禄不容她多说,“就这样!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小郑那边有消息了,你再什么时候复职!”

说完,也不等李轻歌再反驳,李时禄当机立断挂电话。

李轻歌不甘不忿,再打回去,公用座机迟迟无人接听。李轻歌打李时禄的手机——空号,微信发消息——鲜红的感叹号。

她被她的顶头上司全面拉黑了?!

李轻歌觉得心里正团着一团火,越烧越旺,灼得她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握紧了拳头忍了再忍,一拳砸上铜镜,将正要冒出来的一只瓷碟生生砸裂,随便又顺着势头沉了下去。

碎裂的瓷片顷刻划破李轻歌掌侧,李轻歌迟钝了许久,才察觉到伤口的灼热。低头看去,眼里不知不觉滚下两大滴眼泪,落在铜镜上,混进早一步滴落的血上头。没一会儿,被铜镜一吸,很快就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铜镜上一行字:【轻歌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