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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缘份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 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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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伙计倒了两杯水上来。他们商议后点了锅虾粥,云舫抽出纸巾,在沐阳面前的桌沿来回擦拭,直到纸巾上没有黑垢了,才动手擦自己的。他细心得很,擦完桌子又给她涮碗筷,粥端上桌,他先盛了她的,再向伙计要了个碗,把剥开的虾壳扔在碗里。

沐阳看邻桌的虾壳堆成小山高,汤汤水水地洒得满桌都是,在那样的桌上吃饭,再怎么饿怕也没胃口了。她又掉回脸看着埋头喝粥的云舫和整洁的桌面,不能否认她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在这样一个小摊上吃东西,少有男人能体贴地给女伴拾掇出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

这个男人应该是很讲究的,她心里想。

其实云舫并没有什么讲究,只是因为他看出沐阳的嫌恶,所以尽量打理得干净些。但沐阳不会想这么多,她只好奇这样一个修养好,细心体贴的男人有没有女朋友。事实上,她也问了他,云舫摇头,说明了自己单身。

接着,她也问了他没交女朋友的理由。她想他的回答可能是事业太忙,或者是没有遇到合适的,男人么?不都是这样一口说辞,但云舫只云淡风轻地答道:这很正常。

她不能再追问,也觉得没必要知道答案。只要他还是单身,她心里也为此暗喜就够了。

喝完粥,云舫把她送到楼下,待她到家后,又打了次电话,确认她安全了才驱车离开。

这晚,沐阳没有睡觉。天很快就亮了,几颗残星缓缓隐退。她毫无睡意,躺在床上回顾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得多,她便恨不得把以前的二十多年统统涂掉,如一张清清白白的纸,卷好捆了丝带送到他手上,让他醮墨画下第一笔。

25岁的沐阳痛恨格子,来这座移民为主的城市三年,每日入眼的即是格子---格子般的公寓,格子般的窗户,格子般的办公间。

她毕业后就来了滨海市。这个城市跟她同岁,是个崭新而美丽的城市,这里挤满了跟她一样的年轻人,这里有蔚蓝的海,绿影婆娑的棕榈林,亚热带季风气候,高楼大厦,同时,这里也充斥着恶性犯罪,暴力,一夜情。这里的年轻男人大都不相信爱情,但交过很多女朋友;这里的年轻女人不相信爱情,但会爱上一个大自己许多岁的有钱人。这里的男人女人相互鄙视唾弃,却又离不开对方,一到夜晚,无论关系是熟识或陌生,照样可以躺到一张床上。

然而,这个城市每年仍会吸引大批初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这里寻梦,因为这里有许多年轻富豪,他们拥有名车豪宅,数不尽的美女。就跟买彩票一样,谁都可能跟他们一样,成为下个幸运者,纵使大多数的投资者没有回报的,但年轻的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是前者。

沐阳原是要去上海的,只因比她早毕业一年的男友来了滨海,朋友也都表示要来这里,她未做多的考虑,便把自己卖给了现今这家电脑公司。

最初是很辛苦的,新进员工都要到工厂流水线上磨炼三个月。沐阳干的活便是终日擦拭机壳上的污渍,具有强腐蚀性的清洁水浸湿了布巾,沾到十指上,指头火辣辣地疼,过几天脱皮了,刚长出新肉的指头一沾到清洁水便是钻心地疼。

车间内没有空调,只有吊扇呜呜地在头顶叫唤。衣裳每日被汗水浸透许多次,头上系了头巾,闷在里面的头皮湿漉漉的,热得发昏,一阵风吹过来又凉得哆嗦。傍午去食堂吃饭,见了日头就恍惚。一条线上的女工跟她并不亲热,她是下放基层的干部,女工知道迟早哪天她要来管束她们,不愿跟她走得太近。

那样的日子,惟有到了周末是开心的,她可以坐上公司的班车,到市区找程江林,晚上去餐厅吃顿简单的,再挽着他的手去繁华的商业街。虽然那时她的薪资买不起商场里一整套衣服,但只要是在人潮中,程江林就会紧紧抓牢她的手,为她格开行人的冲撞,她愿意在那样浮躁喧嚣的环境里流连整天,体会那点微不足道的快乐。

她曾这样跟程江林说:每个周末是我克服下周苦难的动力。

十四周的苦难过去,她被分配到总公司市场部任商务专员,管不着那些女工,却是同一批应届毕业生艳羡的职位。转正后,她搬到了市区和程江林一起住,见天坐着公司的班车往返城郊工业园和市区。

沐阳的性格算是恬静的,工作上只做好份内的事,不抢着出风头,也不犯大错误。同事的闲聊,她能回个几句,但不会主动说些八卦。

她的外貌也无令人惊艳之处,就像一株抽不出牙的水仙,挤在一堆光滑圆溜的石头中,少有人费心神去分辩,更遑论引人注目。

她也很安于平淡,后她来滨海的韩悦和王璐佳经几次跳槽,薪水业已高出她许多。尤其是王路佳,如今已是部门主管,薪资是她的两倍。好友劝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她用一贯恬淡的语气说道: 如果这家公司不倒闭,也不开除我,我会在这家公司养老。

朋友都以为她与程江林分手后会有所改变,毕竟这是竞争激烈的大都市,不是她家的小院子。然而,当程江林抛弃她去了上海,她居然在那间小公寓里若无其事地住着。韩悦问她:你住这里就不会触景伤情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还真有那么点儿!不过,我住习惯了。

这个流动性最大的城市,她安安然然地打一份工,住一间公寓,与人说起来,实在是罕见的了。

可她认识了云舫,便注定了她的日子无法再安然宁静。

午睡时间,同事大多都抓紧时间休息。沐阳抱着小方枕趴在桌上翻手机。云舫并没有打过电话,进收信箱里逐条浏览,也没有漏掉未读的信息。她失望之余,又舍不得放下手机,便进记事本里把父母的生日重新设定了一次备忘。心里又恨不得有人敲那云舫一记,提醒他拨个电话来。

最后她索性把手机锁进抽屉里,以防待会睡不着又冲着它发愣。她笃信女人绝不能主动,但又怕他把自己忘了,如此矛盾,搅得她几天心神不宁,抱着个破手机当宝贝。

下午比较忙,恍一恍神就下班了。位置在她后面的同事秦珍珍邀她去吃饭。她拎了包,顺手从桌上捞起钥匙,便同珍珍去了公司饭堂。

珍珍比她晚一年进公司,短头发,胖敦敦的,小麦色的皮肤,额头上定期会冒出几个小疙瘩,缀在修得细整的眉毛上方。她夏天总爱穿紧身的花吊带衫,小腹勒出几匝彩花花的肉圈,性格活泼大方得很。

她是整个部门里最八卦的,而且从表面上看,她跟谁都相处得很好。沐阳很不喜欢她吃饭时手捞过界,把胖乎乎的手掌搭在自己肩上,而且秦珍珍话多,一顿饭吃到末了,仍是喋喋不休。沐阳整顿饭都心颤颤地盯着那张涂得殷红的嘴,手下意识地搁在快餐盘边上,仿佛那样便可以挡去一些口水。

“沐阳姐,你听说了没有?王经理跟女朋友分手了,这几天正阴郁着呢。”珍珍用勺子敲着餐盘,“锵锵锵”的声音,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沐阳自动解释为她是为自己的八卦作掩护。

“哦,没听说呢!”沐阳回答得漫不经心。实际却是早有人告诉过她了,几天来,她做完事情都不敢逛论坛,或是玩连连看,无事找事地翻出资料这点点,那改改,装模作样得比工作还辛苦。

“你没听说很正常,王经理的女朋友是我同学的姐姐,我是听同学说起的,据她讲,好像是因为她姐姐洗衣服时,从王经理口袋里翻出了酒店的发票,时间正好是王经理说喝醉了在朋友家留宿那一晚!”

沐阳终于听到了独家消息,她转过脸惊讶地望着秦珍珍,仿佛是为了鼓励她说下去般地问道:“会不会是误会啊?或许是别人的发票呢?”

珍珍的红唇撇了撇,忽尔掩唇偷笑,那笑声就跟老鼠偷了油般地“吱吱”乍响。“说来这个好笑,王经理的女朋友还从他口袋中还搜出一盒开了封的……那个。里面只用了一个,与他跟女朋友常用的还不是一个牌子,沐阳姐,你明白我说的吧---看不出王经理那么吝啬,三个一盒的,剩两个还要留着‘勤俭持家’。”

沐阳也跟着她笑,虽然她觉不出哪里好笑,但捧场是一定要的。

从食堂出来,珍珍回宿舍,沐阳去搭班车。走到综合办公大楼前,一辆黑色丰田在她旁边停下来,车窗里探出一张年轻且英气勃发的面孔,正是八卦的男主角王介桓。

他笑着问沐阳道:“回家呢?”

沐阳一见是他,当即便想起珍珍刚才说出的那些隐私,脸不觉有些发烫,甚至有点怕被看穿的心虚。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道:“嗯,正要去搭班车,有事吗?王经理?”

“明天要去客户那儿,你把要用的资料整理一下。”介桓从副驾驶座上捞起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用手拍了拍道:“你可以拿回家处理---算了,你上车吧,我顺路送你,然后跟你详细点讲。”

她应了声好,开了右边的车门坐进去。

介桓一路与她说着公事,她听得不甚认真,偶尔眼睛瞟向穿着优雅的素白衬衫的介桓,熨得笔直的黑色西裤,腰间系了条深色的范思哲皮带,这般衣冠齐楚的样子,总让她产生恶趣味的念头---若他知道她和珍珍的聊天内容,不晓得还会不会泰然自若地给她安排工作。

介恒只送她到小区门口。她沿着车道往公寓楼走。正值夏天,傍晚才会起阵微风,她迎着那风深吸口气,思绪也像是清晰了些,便仔细琢磨起来,按理说,王经理那般精明的人,即使偷腥也不会落下这种低级把柄,出了这种事儿,八成是他对女朋友腻烦了,才懒得收敛,让女人发现了主动离开更好。

她的心寒了寒,这些精明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那么另一个精明的男人,会不会也同王经理一样?她想着,手却习惯性的探向手袋,心存侥幸地希望下午他有打电话,但她的手把袋子每个角落都摸遍了,也没有摸出一部手机来。这才想起,手机被她锁在办公室抽屉里了,难怪王经理是在路上拦到她的,应该就是打破了手机也无人接听。

现代人都依赖手机,起床闹铃都是设置在手机上,没了手机,家里也没有闹钟替代,迟到是必然的。第二日早上,她抱着资料夹冲进办公室,正撞上脸色铁青的介桓。险些误事儿,她也不逃避责任,向介桓连声抱歉,并表示下不为例。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她头件事便是把手机拿出来放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以防再次遗忘。她计划着下班了得去买个闹钟,高科技玩意儿跟精明男人一样,都不可靠。

为了弥补迟到的错误,整个早上她都专心地工作,首次没有想起云舫。但世上有那么一种男人,他们就像是只住在你心里的猫,平时呼呼大睡,理也不理,待你忽略它时,它又不甘地伸出爪子来搔你的心---

中午吃完饭,她不抱希望地翻了翻手机通话纪录,意料之外的,有条未接电话竟然是柏云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