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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宋怀君前世没谈过恋爱。
这一世，她和裴衍在一起，裴衍心里眼里都只有她，她已经习惯了。
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感觉很特别。
她合上文书，暂时没有再看，而是静坐在椅子上，将自己整个人沉入了这种感觉和情绪。
逐渐的，看清自己的内心、觉受。
这是贪，是妒，是痛、是无措，是很陌生、很微妙的情绪，也是爱的另一面。
缓缓地，她从情绪当中走出来，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裴衍脸上，说，“阿衍，我有话跟你说。”
“其一，我心里不希望你爱上别人，那样会让我觉得很难过。但我也不会太介意你爱上别人，毕竟放下与成全也是爱的一种。”
“其二，你若看上了谁家姑娘，明早我去找母亲，商量一下帮你去提亲。但若是去月老庙的话，我就不能去了。”
“虽然你兼祧两房，但是为了避免未来的新娘子也心里难过，从今往后你就要与我划清界限。”
温暖的光线当中。
她清澈的双眼犹如秋日净透的波光，远天无垠的蔚蓝，而他的小心思则在其中化成了一圈圈的小波纹，一朵朵的云絮。
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本该不太舒服的。
毕竟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人，裴衍却有些哽咽，起身拱手敬慕道：“夫人虚怀若谷，心里都大爱，即便是对于自己的对手，也能设身处地为人着想。”
“在夫人面前，阿衍就像是那水中的鱼，天上的鸟，正因夫人这浩瀚无垠的滋养，才得以娇纵、放肆、嫉妒、耍小心眼，亦感受这世间万般的精彩。”
“从今往后，阿衍不会再试探夫人。”
“而愿意一步一步走向你，与你一起，融入那长空，那汪 洋，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怀君牵住了他的手。
“阿衍，你已经很优秀了。”
裴衍知道自己很优秀。
整个北齐都在为他喝彩，为他欢呼，他将成为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的人物，青史留名。
可是他也知道，“若是没有夫人，阿衍亦会泯然众人。”
“今日，夫人告诉我，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以前，他走的是人道。
往后，他走的是佛道。
宋怀君点点头，忽而有些感慨，“阿衍啊，那条路没有尽头，我越是往前走，越容易发现自己的局限、控制、无知、傲慢。”
“时而清醒，时而似是而非。”
“偶尔，我也难辩真假。”
她第一次跟裴衍说起自己的困惑，“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以，道家讲一个顺，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有一切终归会有自己的平衡，无须人为干涉。”
“禅宗讲一个空，这空中有慈悲心。但这慈悲，却并非我们常人口中的慈悲，是有一体心生出的慈悲。既是一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那么，我们又是在驱逐、踩踏、鞭笞谁？又是在救赎、帮助、挽回谁？”
“我修的是无常、无我，无二元对立的道，可是人道终究不同于天道。”
“人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她缓缓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裴衍，“是以，我有时还是会感到矛盾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