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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悠悠刚开口,他便黑着脸瞪过去:“又怎么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被瞪得愣了一瞬,却仍壮着胆子朝前挪了挪凳子:“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养老保险啊?”
钟俊豪的家教不允许他发飙,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多谢”,表情阴郁地朝门口走去。
天台入口铁门突然打开,一双长腿迈进来。
“哦,要走了?”纪年立在门口,看着钟俊豪。
他霎时停住脚步,眯起双眼:“我在天台散步。”
纪年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大家伙颇有一种“戏开场了快搬凳子来看”的架势,便朝着他们喊:“落楼收衫啦!”
大家对视一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哦”,一个个踢着拖鞋从他们身边走过。
林亚瑞多手抢了纪岁的大葵扇,蹭着鼻梁挠痒。
钟俊豪瞥了一眼他露出的上半边脸,突然恍然大悟。
端午那日,戴着墨镜口罩为首的那个大头仔,原来是他。
原来,一切都是个局。
台风过后的傍晚,头顶的天空显得澄澈又深远。太阳像是喝了一肚子的芬达,打着橙黄色的饱嗝沉下地平线,余晖把天台映得一片金灿灿。
“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跟裴烁一起搞这一出大龙凤,到底想干嘛。”在钟俊豪看来,眼前这女人实在是愚蠢,“我们原方案若胜出,街坊可以保住囍帖街,明丰集团可以拿到国土证申请银行贷款,马上就可以立项动工。街坊居住环境得到改善,营生也能继续做,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居然连同外人背刺我?我们的盟友关系,结束了。”
明明是双赢局面,对于钟俊豪和纪年也各自完成了使命,脸上贴金。
“我们这天台挺大的,视野也不错,”纪年却懒理他的责难,突然自说自话起来,“听说rl承接了一个集市设计项目,要不要我跟楼长聊聊便宜点租给你,让你们搞个天台车尾箱集市?”
“且不论怎么把车弄上来,这是你们居民的地盘,不是商业用地。你们要在这晾晒、吃饭、甚至开台打麻将,都可以随时把我们轰走。”
他刚想继续说“我疯了才会在你这破楼搞集市”,却突然打住了。
他明白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从一开始把他晾在这等候,她就让他体会到什么是“主”,什么是“客”。在别人设计好的棋局里“反客为主”,几乎不可能。
他虽然同意了纪年那个什么“幸福始发站”的主题概念,可是压根没有真正将婚庆和当地历史文化融合放在心上。
“幸福”这个大帽子,扣什么都可以招商。
在他的招商盘子里,囍帖街只是其中一块小拼图而已。他可以招募街坊为“微股东”,也只不过想把他们的资金和未来消费套牢在这片商圈而已。
街坊能做什么主?一块拼图而已,能有什么话事权?
“纪年,你能不能清醒点。文化产业是烧钱的项目,你口口声声说国家政策扶持,然后呢?靠扶持来招商赚钱吗?这些过气的老传统老文化老商业,怎么让人愿意埋单?没有盈利,只能大家一起等死。就算华富进来,一样是死。”
没有盈利,这就是一盘死局。
“钟俊豪,你真的是高傲又自大,说出的话没有实地调查没有数据支持,全凭你那与生俱来的偏见。”
“这是商业直觉。”他反驳,“华富只不过借文化产业壳子进来,它真要接手,我不信他那么傻把钱往火里扔。”
纪年摇摇头:“南城有两千多年历史,‘老’不等于要被淘汰,‘旧’不等于就没有活力,没有绝对的文化,也没有绝对的商业。只有真真正正沉下心来植根于这片土地,让这里的老百姓参与共建,以人为本多元包容,才是‘旧改’的目的与出路。”
钟俊豪心中憋着一股气,口干舌燥。
这块地是硬骨头,他面前这个女人也是。
“我已经不想听你们这些假大空的口号,都是些大字报式的噱头,噱头能落地吗,能招商吗?能赚钱吗?”
“囍帖街以及周边的商圈之所以没落,是因为老一辈的经营者大多都是凭经验行商,与现代化模式脱节,而年轻人大多出走求职,使得这里的思维趋于老化。模式单一局限,商业只聚焦在这一条街本身;商家各自为政,没有打通产业链,也没有做周边信息和资源整合;营销传统老旧,根本不懂年轻人现在的自媒体运营、ip运营;还有就是互联网技术落后,没有引入数字化系统,更不要说人工智能……”纪年顿了一下,眼睛笃定地看向钟俊豪,“该被淘汰的不是这片商区或者这里的居民,而是跟不上时代的思维方式。”
钟俊豪一时想不到如何回应,黑着脸抄起塑料凳子上那无人喝过的芬达,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饮料实在太甜,他想扔掉喝剩的半瓶,却没看到有垃圾桶,只得忿恨地一手提着。
太阳全部沉下去了,星星升了上来。
“说得倒轻巧,你说的每一个字,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摇摇头,“这根本不是你找一家华文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想好怎么做了吗?”
纪年歪了歪头,不作声。
半晌,她悠悠地答:“我为什么告诉你啊,我们的盟友关系不是结束了吗?”
钟俊豪一咬牙,气自己被这个市井小民耍得团团转:“ok你赢了,我收回那句话。”
她得逞地笑了笑,向前走去。
“喂?”
“我饿了,盟友,”她朝后挥挥手,“我们跟另外几位盟友,一起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