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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黑洛想挣脱束缚,但束缚却越来越紧,他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如同板上鱼肉。他显然很想拿回这些记忆,好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得以梳理清晰。
苏站退回后方暗处,也是一处高处。像是宣读圣典一般,每读一段,就有一个残片破碎消失:
【试炼1,洛慕已婚,配偶露米娅,无子嗣,死于鬼族【悔登】序灵结阵,卒年36。试炼2,洛慕未婚,无子嗣,死于鬼族【悔登】夜袭,卒年31。试炼5,洛慕已婚,配偶露米娅,子嗣洛米米,洛慕死于人类商人下毒,卒年29。试炼7,洛慕未婚,无子嗣,囚禁于鬼族监狱,被折磨虐杀。卒年23。试炼9,洛慕已婚,配偶露米娅,无子嗣,死于【樱枷弄】锁锤重击,卒年45。试炼15,洛慕未婚,子嗣洛米米,死于米卡洛灵闪,卒年55。试炼22,洛慕已婚,配偶,露米娅,子嗣洛米米,洛远灵。有孙辈。死于米卡洛灵泉封溺,卒年62。试炼24,洛慕已婚,配偶永眠少女。无子嗣,死于米卡洛灵泉封溺,卒年58。试炼29,洛慕未婚,子嗣洛米米,洛远灵,死于【窥视】攻击,卒年43。试炼31,洛慕未婚,死于长时间战斗。卒年35岁。试炼33,死于释涅剑误伤。卒年28。试炼42,洛慕持释涅剑斩杀悔登···试炼47斩杀樱枷弄···试炼55,米卡洛参与火环改造,具体原因记忆模糊···洛一昕作为【领航员】知悉一切。但她保持了缄默,理由未知。后续试炼未接近鬼域,都和洛一昕在第二灵域属域生活。】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放心,那段时间你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我也希望你未来还会有那样的人生。穿过旷野,之后便是等待你的人和家。还有万千灯火因你而变得温暖。】话音落下,最后一片携带着洛慕记忆的炽焰残片也消散了。
这时,门开了,厚重的门缓缓打开,两位少女于亮光中现身。黑洛被门外的白色雪景和天空刺得一时难以辨别。待到两人走进,他因应激将一道灵力流胡乱地洒到了她们的脸上。
【你倒是还有攻击【监察员】的力气。】雷亚不紧不慢地说道。
黑洛当然知晓,现在她们并非敌人。一切都是源于身体和精神的应激反应。
【领航员】洛一昕是指引并告知洛慕与试炼相关的知识。而【监察员】雷米和雷亚,则是暗中监察,并防止【代行者】级别的其他箱庭生物对试炼的干扰。
【有必要那么绝情吗?至少我还挺中意你的。】相比开着玩笑雷亚,雷米默默地走到了黑洛的面前,将其连同倒下的椅子一起扶正。说道:【对不起。】
【啊?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啊?】黑洛的表情和雷亚一样,为什么雷米要说对不起。
【苏说得没错,所谓人生的选择,其实都是在受着他人的影响下做出的。而我们虽然作为监察员,但这次轮回也影响着你。我选择帮助苏瑾,也是因为我的自私。虽然我本就不相信你这样的人类能和米卡洛对抗,但你确确实实的,在第35次试炼中就已经做到了。苏的目的是追求纯粹,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普普通通得从新生开始,慢慢度过生命的每个阶段,与世间万物朝夕相处,直至死亡。便是纯粹。一旦理解了这个,他可就再也无法接受自己作为人类灵子的一部分被当做污秽的病毒。他为自己,也为人类而战。而我,只是单纯地希望鬼域消失。】
【可你自己不也是鬼族吗?】
【原先是的,若不是【加息】大人的庇佑,修改了我们的灵纹让我们成为永恒的【加息】的一部分,还让我们姐妹成为第二灵域的管理者,我们也早就被箱庭意志当做病毒排除了。】
【这样啊,你们有这种力量和意愿,自己为什么不去消灭鬼域。】
【且不说【调和】的试炼者米卡洛,他背后的【窥视】曾经也是和【加息】大人一样,仅次于箱庭意志的原初存在。而你拥有人类中最纯粹的灵力,力量联结着幻境树,联结着灵脉本身。这是对抗【窥视】最重要的力量。】
【我竟是这样举足轻重的存在了。你们说的米卡洛以及【窥视】,似乎是比你们俩更为强大的存在,我很难想象前几世的我能和他们进行对抗。】黑洛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成功率接近于零的事情。
黑洛和雷米的对话不到五分钟,阴影处的苏瑾的身体已经开始破碎。
【铃小姐,放弃吧,我已经完成我的使命了。】四枫铃一下子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停下了拼凑苏瑾的动作。看向雷米和雷亚。
箱庭人的寿命将近两百年,苏瑾已然油尽灯枯了,他把毕生精力用于收集和还原黑洛的记忆以及探求试炼的轨迹,即使在四枫铃的帮助下,他也已然到达了生命的终点,正常地死去,这是他作为人类的尊严。
他身体皮肤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一片片掉落然后化为粉末逐渐消散。【此刻的你注定被命运裹挟。所以我让铃小姐帮忙创造了另一个能安享炉火和感情的你,希望你的接受他,并创造一个他能平静生活的世界。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个会守护他人幸福的人。这也是你成为试炼者而非我的原因,我···没有什么遗憾了···】说罢,苏化作了灵子。彻底消散不见了。
归灵是一个人逝去后,遗体随着时间慢慢消散,最终灵子全部回归灵脉的漫长过程,而苏瑾却在众人眼前完成了归灵,可见他为了撑到这次和洛慕的重逢已经是过度透支了生命。
苏瑾走了,留下黑洛怔怔地看着挚友远去的方向。
他一动不动着仰望着天花板,不过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云,没有雪,只是一个高十米的可触碰的黑色的屋顶。对于他来说这低矮的黑暗或许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而黑洛只是怔怔地看着它。
过往的一切本该随风而去了,但有些东西是注定需要背负的,混在纯白的风雪之中,再也没了踪迹。雪地上鲜红的血也会在不久后被新落下的白雪掩盖吧。
仅仅是这样罢了。
雨滴夹杂雪花继续敲打着窗户,凌乱的敲击声渐渐渗入到房间的深深的沉默里,每个人都像是失足跳进水里被就上来之后,全身湿透地像失了魂一样。
雷米往前走去,看着苏化作灵子远去的方向,有一种释然。
【长时间研究你的过去,与火环碎片长久的接触让他突破了人类生命力的极限,也造就了现在的死状。不过,或许此刻灵脉已经接受了这个个体。】
【唯一的答案是太阳,不断地接近太阳吧!】。黑洛耳边再现了苏瑾的幻听。
抬头向外望去,之前消散的炽焰碎片正重新汇聚成一个环状的火焰,苏瑾捏碎的只是碎片与他生命的连接!环形火焰像似乎是要击破某种障碍一般开始集聚收缩,强大的灵力流以黑洛为中心,形成了能量的漩涡。屋顶也在顷刻间被撕裂得粉碎,偌大的教堂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砰!的一声巨响。环状火焰炸开变成了更大的环状火焰。并往上层天空迸发出更多的环状火焰。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半座雪山在赤焰高温的影响下冰川融化,蒸腾起数十米高的白雾。突然,白雾中一道细长的火光从天空直穿而下,那是火环中心的位置,而那细线一般的火光穿透了黑洛的身体。黑洛还未能从这恍惚中抽离。那令人怔怔发颤的火焰又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不见了。
堪比火山爆发般的灵力流精准击中黑洛的时候,他身上的束缚和限制都被解除了。米卡洛留在的种种痕迹也被燃烧殆尽了。
【你感觉怎么样?】雷米将黑洛搀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黑洛抬头望向那消失的屋顶,指向了天空。【你看到了吧,那不是幻觉吧?】
【那就是天劫火环。试炼之人的证明,它从你被选中起,数千年间,一直高悬在你的头顶。】
【天劫火环······】
四枫铃站在苏消散的那个地方,说道:【可惜你没法看到你毕生研究的杰作了。你成功了。】
【是啊,只要是生物,就逃不过时间的追赶。】雷亚补充道。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四年二月十七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