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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沉着点头，看着满月的目光多了几分隐晦的欣赏。
陈秀兰提着两个包裹上堂，这本就是满月之前拜托的事情，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佟员外居然也一起来了。
佟员外年年给青阳县捐助大量善款和物资，因此宋大人也给他三份薄面，主动打了招呼又问：“今日怎么过来了？”
佟员外拱手弯腰，笑道：“听说小女生辰时的礼物闹出了纠纷，想着或许有什么需要问草民的，未免大人传唤等待，草民就自作主张先过来了。”
“那你先在一旁等候，若有需要自然会问你。”
“是。”佟员外拱了拱手站到了旁边。
满月收起惊讶之色，指了指放在地面上的两个包裹道：“胡老板一口咬定我指使伙计故意骗你钱财，照你所说我现在将你告上公堂自然也是故意为之，除了想骗你的银子还想让你身败名裂咯？”
胡老板盯着那两个包裹，总觉得形状有些熟悉，可脑子里那丝灵光怎么都抓不住，于是大半心神都放在思考新证据是什么上，闻言只是敷衍回应：“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满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能想出这么一出连环毒计的我肯定不蠢，敢上公堂诬陷你，说明我胆子也大，这般有勇有谋者，想必在动手前定然做了周密的计划，这一点没人反对吧？”
公堂上和公堂外的人都茫然了，这是夸奖自己的时机吗？可偏偏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更让胡老板大惊失色的是，上首的宋大人居然赞同的“嗯”了一声，好在跟着县令大人就催促道：“莫要卖关子，新证据是什么？”
这句催促多少让胡老板又安心了一些，不然他得怀疑满月是不是给宋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满月笑道：“民女这就要说到新证据了。”
她动手揭开两个包裹的布，露出已经清理干净的蛋糕托盘来：“既然佟员外在此，就麻烦他指认一下，这两个蛋糕托盘哪个是胡老板送的，哪个是我送的吧。”
佟员外看向上首，得了宋大人允许后才走上来仔细观察，最后肯定地道：“左边这个是满姑娘所赠。”
胡老板伸长脖子提出疑惑：“分明长得一样，员外爷如何确认？”
“我记得满姑娘切蛋糕的时候刀子在这里划了一下，留下了一点点痕迹，而胡老板你送的那个蛋糕……咳，”佟员外摸了摸胡须，“因为坏掉直接扔了，这盘子是后来陈姑娘拜托下人起出来洗干净的，所以没有痕迹。”
被当众提起糗事，胡老板脸上的肥肉都发红了。
不过宋大人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被告的心情，只问：“这又能说明什么？”
“按照胡老板所说，这个就应该是我为了骗取钱财指使伙计满山卖给他的蛋糕了，”满月指着右边那个托盘，“胡老板觉得有问题吗？”
胡老板谨慎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不明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应该是吧。”
“好，那么大家请看这里，”满月将左手边的托盘竖着举起来，让大家能清楚看到托盘的平面，她的指尖指向托盘中间，众人眯着眼睛看去，可算在提示下看到了托盘上微微凸起的同色花纹。
“这是……”电光火石间，胡老板终于明白满月的意图了，但此刻他已经也无力阻止，只能冷汗岑岑的看着事情一步步走向对自己的绝杀。
满月又拿起右手边，也就是胡老板所谓被骗着买下的蛋糕，举起同样的角度，这次不用她指点大家就都看到了同样位置、同样形制的花纹，对比下两边分毫不差。
大虞朝的众人当然不知道，这托盘上的暗纹其实是满月订蛋糕的那家私人烘焙房名字的拼音缩写，至于为什么能做到完全一样……流水线定制产品，误差人眼绝对看不出来。
她放下蛋糕托盘，笑着看向胡老板：“这是我的蛋糕的独家防伪印记，如果我要骗你的银子，还计划事后上公堂诬告你，怎么会用这种有独家标记的东西？那岂不是一查便不打自招？若是我那么蠢，又怎么会想得到如此厉害的连环计呢？”
胡老板的冷汗吧嗒吧嗒滴在地面，强撑着说出唯一能想到的狡辩：“也许你是觉得印记太隐秘不会被发现呢？”
“哦？这话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觉得宋大人明明知道蛋糕是这场纠纷的重要证物，却连查都不查一下便随意判案，”满月声音凉凉，“胡老板，你不仅仅轻视我的智商，还污蔑县令大人啊。”
胡老板一个激灵，连忙向着上首磕头，连连表示“自己绝无此意”。
宋大人一拍惊堂木，寂静重新笼罩了公堂，他示意衙役将两个蛋糕托盘拿上去，反复仔细对比之后，忽然问：“你早料到有今日？”
满月实话实说：“我拒绝胡老板收购方子的要求后，摊子上就被闹了好几次事情，便让伙计探查了一下，发现那些闹事的地痞流氓全都与味香居有隐秘的联系，可我的伙计武力高强，所以那些小手段都没成，我便猜到胡老板不甘心之下还会另有动作，而佟小姐的生辰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停顿了一下，见宋大人没有让自己停下来的意思，便继续解释：“一来他绝不愿意我在佟员外前得脸，二来他更想自己在一众商户中拔得头筹，而我的伙计里，恰好有一个对我心怀不满，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换做我是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当时在佟家我就拜托陈姐替我收好这两个蛋糕托盘，以备不时之需。”
她交代完前因后果，宋大人不辨喜怒的“嗯”了一声。
满月觉得这位大人可能对自己没什么好感，谁让这还是个“女子以柔顺为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呢，自己在此事上露出的锋芒却完全与世间审美背道而驰。
不过她并不在意，穿越十一载，她曾因为失怙不得不强迫自己适应那些不公平的规则，但仅仅只是像鬼魂一样，透过现代无人超市的玻璃门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世界，深埋心底的不服气就重新蓬勃生长起来。
满月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柔顺，更不可能接受相夫教子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