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岛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车毅小说网http://www.cheyi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雨下得很大,林晚星蜷缩在便利店收银台后时,总觉得自己能听见骨骼在湿冷空气里咯吱作响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眼校服袖口洇开的暗红色墨迹——那是午休时周瑶的“杰作”,对方当着全班的面将钢笔摔在她桌上,嗤笑着说:“校花又怎样?还不是个连卫生巾都要偷的穷鬼。”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裹着消毒水味的风,她本能地扬起职业性微笑,却在看清来人后手指骤然攥紧了记账本。江以淮的黑色卫衣被雨水浸透,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蜿蜒的溪流,可他怀里护着的粉色书包干燥如新,那是周瑶最爱的限量款。
“两杯热可可。”他敲了敲柜台,目光扫过她胸牌上“实习生小林”的字样时顿了顿,“打工还债?”
她喉咙发紧。三天前母亲肾衰竭住院的缴费单还压在抽屉最底层,而周瑶父亲是医院副院长的事全校皆知。此刻少年指尖无意擦过她手背的温度像熔岩,烫得她几乎要缩回贴着创可贴的指节——那是在后巷捡废品时被碎玻璃划破的。
“江同学误会了。”她将找零推过去时,瞥见他腕骨上系着的樱花手链,和周瑶朋友圈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凌晨两点的手术室走廊,林晚星数着瓷砖缝隙里干涸的血迹给母亲揉腿。护士第三次来催费时,她摸出书包夹层里的诊断书,白血病三个字在惨白灯光下像张咧开的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班级群里正在疯传一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她正接过便利店老板递来的信封,配文是“清纯校花夜会已婚大叔实锤”。
江以淮的消息紧随其后弹出:「明天升旗仪式前,教务处见。」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对方正在输入”,突然想起上周替他补习时,少年在草稿纸上随手画的函数图像像极了心电图。那时窗外玉兰花开得正好,他转着笔说:“林晚星,你这种永远考第一的机器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失控。”
天台的风把检讨书吹得哗啦作响。江以淮倚着铁丝网,看少女单薄的脊背在晨光里弯成脆弱的弧线:“教务处说监控拍到你和校外人员金钱往来,如果今天不交代清楚”
“江以淮。”她第一次打断他,校服领口下隐约露出锁骨处淤青的针孔,“你见过凌晨四点的透析室吗?知道止痛泵每小时多少钱吗?”
他怔住时,周瑶带着纪检部的人冲了进来。粉发少女晃着手机冷笑:“赃款藏哪儿了?不会垫在卫生巾里吧?”人群爆发的哄笑声中,林晚星看着江以淮别开的脸,突然伸手扯开校服衬衫。
大片暗红血点如凋零的樱花绽放在苍白的皮肤上,周瑶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林晚星抓起书包倒出全部物品,泛黄的病历本重重砸在地上:“够了吗?还要看化疗留置针吗?”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江以淮闯进急诊室时,林晚星正安静地躺在转运床上,手腕处未愈合的抽血针眼被雨水泡得发白。护士说她在打工途中晕倒,送医时高烧41度,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吃的退烧药。
“为什么不早说?!”他颤抖着去握她的手,却被她颈间坠出的银链刺痛眼睛——那是他去年随手丢掉的校运会奖牌,此刻正贴在她心口微微发烫。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时,林晚星最后看了眼窗外被暴雨打落的玉兰花。她想起化学竞赛那天,少年偷偷换掉她过期的面包,想起他总在值日时默默擦掉她课桌上的辱骂字迹,想起确诊那夜他发来又撤回的“其实我”
“以淮。”她望着输液管里倒流的鲜血轻轻笑了,“你看,函数图像终究会归于零。”
三个月后的墓园,江以淮跪在潮湿的泥土上,怀里抱着从她课桌深处翻出的铁盒。三百六十五颗手折星星里塞满字条,最新那张写着:“今天他说‘失控’,其实我多想告诉他,从第一次替他解出压轴题开始,我的心跳就没正常过。”
雨又下了起来,周瑶父亲贪污医疗基金的新闻正在手机里滚动播放。少年将脸埋进她残留着消毒水味的校服外套,终于读懂她总在数学课上画的那些函数曲线——全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