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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光将屋内两人都披上了一层云迷雾罩的光纱。
在这片光纱之下,人的面目始终模糊不定,似藏着千变万化。
“你与尉鹿自小长在侗村,与他感情甚笃?是异姓兄弟?”林婉儿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
彭越眼底带着谨慎与审视:“你是如何知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她在胸前叉起双手:“重要的是,尉鹿是个大嘴巴!”
彭越眉一抖,墙上烛光也随之一抖,像是他在幕后拨弄。
“当初,你与你母亲离开村子,是打算去你外祖家?
路上真遇到了流匪?而这些年,你是真的都呆在山中?”
彭越哼了声:“这些,那群番役不是早都问过了吗?为何还要再问?”
“他们问了,我可没问。”
“你不就是他们派来的?”
“呵!”林婉儿嗤笑。“你这样的试探可不怎么高明。”
“那你是来作何的?难道也是因这桩舞弊的案子……”
林婉儿不耐烦地打断:“我对这案子没半点兴趣,反倒是……”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倒是对你有几分兴趣!”
彭越竖起眉毛:“姑娘慎言。”
“哈哈,慎言慎言。”林婉儿语带讥讽:“彭越!你真以为你是遭池鱼林木之殃吗?”
他有些愠怒:“姑娘是来此羞辱我的?”
林婉儿一挑眉:“羞辱?你还不配。”
也不知是否是被刺激到,彭越声音突然拔高:“我没参与舞弊!绝无假话。”
林婉儿声音比他更大:“再提舞弊二字,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彭越被她吼得目瞪口呆,没想这姑娘脾气还真不小。
声音不觉地低了下去:“那姑娘是要怎样?这难道是西厂审讯的新花样吗?”
林婉儿从鼻孔哼了声:“能让一个文弱书生变成如厮戏子,倒算是个新花样!”
彭越抿紧唇,双眼盯着她,眼底渐渐浮出一片雾霾:“那请姑娘将目的尽管说来。”
林婉儿也一向不太喜绕什么圈子,便直接道:
“我想,你那时与母亲回老家是真,途中遇流匪逃命进山也不假。
之后,你在山中读了几年书,我也相信你能静得下这颗心。
后来,来京考试,认识了姜方与方姚,惹出这样的麻烦,也只能算你倒霉。”
彭越不禁有些气闷,这女人不仅脾气大,说话怎还这么缺德?
林婉儿哪管他是如何想,依旧继续道:
“可想来山中再苦,也比不得刑部大牢中的一顿刺鞭更苦吧。
虽与北镇抚司诏狱中的十八般刑具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可对一个普通读书人的身子骨来说,还是犹如水深火热!”
随着林婉儿不断倒出的话语,彭越面上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垂下头,右手不自觉覆在左手手臂上,极缓慢地揉搓着。
衣服下方,是一道道鼓起来的丑陋疤痕,如一条条毒蛇般盘缠在手臂,甚至全身。
这些加诸在他身体上的层层恐怖烙印,也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头。
日日仿佛都能闻见那些腐败潮湿、恶臭血腥、及烙铁下升起的焦味……
“你为何会被送来西厂?难道真是因为这桩舞弊案?”
清越的声音令神思回笼,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审视起对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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