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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儿一早便收拾行装去了兴国寺,听他说呀,要去赴个什么会——”
大娘柔声道:“阿婆,依着惯例,今科的进士都要在兴国寺的东经藏院赴期集盛会。 ”
“是,是期集所。说是旁人还好,但一甲三状元都要宿在局中,轻易不放他外宿的。这才新婚第二日,委屈你啦,他可向你告过罪了?”
春来在旁一脸愤愤,几欲向杜母告状。寿华轻轻扫了她一眼,春来撅起嘴,满脸不高兴,终究没敢多言。
寿华柔声笑道:“是,官人已交代过了。”
杜母天性严肃,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又低头继续纺纱。寿华说:“阿婆,儿媳来帮您。”
杜母意外:“怎么你也会纺纱吗?”
“媳妇儿愚钝,可以慢慢地学,遇有不懂之处,就请阿婆教我。”
杜母非常高兴,将纺车让出来,寿华在纺车前坐下,照着杜母的模样继续纺纱。
刚开始她的动作十分笨拙,杜母侧耳听着动静,时不时地指点她。
春来很是心急,暗暗摇头。
郦家花厅里,众人围坐,面前一桌菜早放凉了。
啪啪啪,一连三巴掌,郦娘子气冲牛斗,掌心恨不能把桌子都拍散了。
“这忘恩负义寡廉少耻的混账王八球子!敢薄待我的女儿,理合去兴国寺把他揪出来,狠狠扇上俩大耳刮子,问他还要脸不要?”
福慧说:“娘说的是,大登科要紧,小登科更要顾,天底下没有三朝回门不见新郎官的理,这是打我郦家的脸!”
寿华不疾不徐地说:“你们有所不知,期集会又称状元局,三月入局,四月朝谢。五月里头进士们要拜黄甲、叙同年。至于谒谢先圣、先师, 官家赐闻喜宴,立题名碑云云,无不要挑了好日子。这一闹起来,总要消磨个两月的光景。娘,官人抽不开身,我代他再三地请罪了。”
郦娘子重重哼出一声。琼奴忙给她端杯茶,替她捶背顺气,说:“大姐姐,到了这时候, 你就别替他捂着了,新婚夜的事儿……春来全说了。”
寿华嗔怒:“春来,叫你别多嘴——”
春来低下头,却一脸不服。
好德叹息:“就把丫头的嘴都绞上,娘备下一桌酒席,热菜热饭热心热肺地候着,大姐夫迟迟不见影儿,你也瞒不住呀。”
乐善冷哼一声:“人家中了探花,了不得啦!当初不是我家捡他回来,一帖帖好药灌下去,又割肉买鸡地供着,早成饿殍浮尸了。大姐姐也忒好性儿,换了我——索性豁出脸面大闹一场,叫他探花变了臭花!”
久久不语的康宁终于开口道:“姐妹们息怒,原是我的不是。杜家上门提亲的是三女,过门的却是大姐,那探花郎秉性高傲,谅情是怨郦家李代桃僵,迁怒大姐罢了!”
郦娘子怒道:“换了怎的?!那是他亲娘点了头的,我骗他了,欺他了?真个不乐意,早干什么去了!”
康宁挽起寿华的手:“大姐姐,只听你怎么说,若要讨公道,我们立时便上门去。”
好德乐善不甘示弱道:“他不地道,寻他亲娘对质!”
“问问那姓杜的,怎么好这般欺辱人的!”
寿华环视愤愤不平的姐妹们,笑了。
“听那丫头轻事重报的,便气咻咻地上门讨伐,未免小题大做了。我既能嫁过去,小小的委屈,倒也受得起。且忍过这口气,再慢慢地料理他!”
郦娘子抬头:“大娘,真的有法子?”
寿华娘颔首:“安心。”
众人纷纷点头,福慧、康宁对视一眼,心中各有盘算。
寿华刚出了花厅,康宁就跟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寿华看着妹妹,扑哧一声笑了:“咱们姐妹之间,歉疚的话可不兴再说了。”
“可我替姐姐委屈。”
寿华微微一笑,神色安宁:“三娘,有书有琴有花有一方小院,我的余生便很满足。若非娘和姐妹们在,青灯古佛、寒山冷寺才是我的归宿。我也不奢求人间情爱,丈夫予我几分敬重,便可相敬如宾、安稳度日了。”
康宁猛地捂住了脸,哽咽道:“要是爹没死,姐姐不曾嫁进吴家就好了……这该死的杜仰熙,他不知道自己多大的福气,怎敢这般冷待你!”
寿华把康宁揽在怀里,声音很温柔:“真的不必替我委屈,我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啦,为情吃苦这种事,你还是饶了我吧。三娘,我的心一直很静,很安宁,这样才是最好的。”
小院里,阳光明媚。
寿华收回晾晒的衣物,春来不满地嘟囔:“杜家这么糟践人,亏大娘子忍得,您说有法处,莫不是哄人的?”
寿华微微一笑:“正式派官还要等上几月,桑郎君借住于此,西厢的衣服被褥都要时常翻晒。待会儿你去问问灵药,他素日饮食可有忌讳。记住了么?”
春来不情不愿地:“是,记住啦!”
寿华失笑,向东厢望了一眼,轻轻一点她的额头:“沉住气!既然我要久居,还是先将屋里陈设变一变吧!”
到了正午,日头渐盛。寿华着棋盘,提醒身后的春来:“仔细点儿,别碰着了。”
春来抱着一把古琴:“娘子放心,碰不着!”
二人往正房走,突然听见门外动静,寿华诧异地停下步子,灵药扶进一个脚步踉跄的人来。
春来欢喜:“郎君回来了?”
灵药勉强撑住人,支支吾吾:“娘子,郎君叫旧友给请走了,他命小的先送桑郎君回来——”
寿华问:“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桑延让哇地一声,吐出鲜红的血。
春来闻到刺鼻的酒味儿,忙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寿华沉声:“将人扶进去。春来,速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