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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张氏仰起头,目光触及墙上那滩斑驳且散发着异味的奥利给,瞬间,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如汹涌浪潮般袭来,冲击着她的肠胃。
她刚颤巍巍伸出的手,仿佛遭遇了无形的滚烫烈焰,“嗖”地一下迅速缩了回去,无论怎样给自己打气,都无法鼓起勇气再次触碰。
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快速转动,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紧接着,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堆起了一层看似关切,实则透着推脱意味的笑容。
她微微侧身,面向秦淮茹,语调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劲儿说道:“淮茹啊,你接着擦。
我得赶紧去厨房张罗做饭,东旭还在医院饿着呢。”
秦淮茹张了张嘴,刚想说:“我也能做饭,您怎么不擦?”可目光触及贾张氏那满是算计的面容,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谁让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婆婆呢,在这年代里,很多人的思想还是比较封建的,婆媳间的尊卑秩序,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秦淮茹紧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手上擦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只是愈发用力,像是要把心中的愤懑也一并擦去。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抹布,声音略带沙哑,轻声应道:“行,妈,您去吧,这儿有我呢。”
贾张氏见秦淮茹这般顺从,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迈着小碎步匆匆朝厨房走去。
那背影,仿佛还带着几分得意。秦淮茹望着贾张氏离去的方向,眼眶微微泛红,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满墙的秽物,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自从嫁给了贾东旭,自己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家里的衣服得自己洗,饭得自己做,就连墙上的奥利给也得自己擦,难道自己费尽心思进了城,就是为了擦屎闻屁吗?
想当初在秦家沟,林北把自己宠上了天,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捧在手里怕掉了,本以为进了城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过上了屎日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林北家的方向,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内心深处莫名地生出一种冲动。
她好想径直走到林北面前,鼓起勇气问他:“二手的娘们,他还要么?”
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继续擦着玻璃上的奥利给。
而林北已经在屋子里做上了饭,他回来的时候,买了半斤五花肉,准备做成红烧肉。
林北在灶台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那半斤五花肉被他精心置于案板之上,他手持菜刀,动作娴熟而利落。
“咚咚咚”几声,将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
起锅,点火,待锅烧热,林北倒入少许油,随着油温升高,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将切好的肉块放入锅中,刹那间,热油欢快地跳跃起来,肉块在锅中迅速变色,边缘泛起诱人的金黄。
林北手持锅铲,不时翻炒着,肉块在锅中翻滚,散发出阵阵肉香。
秦淮茹正全神贯注地擦拭着窗户,手中的抹布在那满是秽物的玻璃上艰难地移动,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就在这时,一阵风悄然吹过,一缕浓郁醇厚的肉香味,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撩拨着她的嗅觉神经。
她的动作猛地一滞,鼻翼下意识地翕动,贪婪地捕捉着这久违的香气。
紧接着,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疲惫与委屈都被这股肉香暂时驱散,脑海中只剩下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二大妈瞧了个正着。
二大妈原本迈着悠闲的步子,眼角的余光瞥见秦淮茹的动作,顿时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她瞪大了眼睛,目光在秦淮茹和那滩秽物之间来回扫视,嘴里忍不住嘟囔道:“哟,咋还对着屎咽口水呢?难不成是五行缺屎?”说着,二大妈还夸张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奇事。
秦淮茹听到二大妈的话,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中的抹布又开始胡乱地擦拭起来,试图用忙碌的动作掩盖自己的窘迫。
“二大妈,您误会了……”秦淮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大妈的笑声打断。
“误会啥呀,我都瞧得真真儿的,你对着屎咽口水,孩子听二大妈一句劝,屎可不行吃。”二大妈忍不住对秦淮茹劝道。
秦淮茹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能嗫嚅着解释:“二大妈,是林北家在做红烧肉,这香味儿飘过来了,我……我没忍住。”
二大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的戏谑神色更浓了:“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还以为你就得意这一口呢,误会了,误会了。”
秦淮茹她强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挤出一丝笑容,对二大妈说道:“二大妈,您忙您的去吧,我还得接着擦呢。”
二大妈点了点头,嘴里念叨着“真不容易”,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秦淮茹望着二大妈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面墙。
过了一会,贾张氏挎着一个篮子回到屋里,对着秦淮茹说道:“淮茹,我去给东旭送饭,锅里有饭,饿了自己吃啊。”
秦淮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知道了,妈!”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顺从,目送贾张氏挎着篮子,身影渐渐远去。
她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抹布,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此时,那股红烧肉的香气依旧在空气中萦绕,却已无法再激起她心中的波澜。
她的思绪飘回到了遥远的秦家沟,记忆中林北温暖的笑容与宠溺的眼神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时的她,虽然生活清苦,却被爱意环绕,如果不是自己鬼迷心窍,现在一定和林北过着幸福的日子。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厨房,掀开锅盖,只见锅里是两个窝窝头,几缕热气袅袅升起,仿佛也在嘲笑她的生活。
秦淮茹望着这窝窝头,心中一阵酸涩。
她用筷子扎起一个窝窝头,转身坐在门槛上,机械地往嘴里送着,却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