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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佳：……
嬴佳挥手，“好了一边玩去吧。”
打发走乔丽婷，嬴佳开始回看此前拍摄的镜头。
她眉宇不由自主地带了点烦躁，看得身后助理冲周围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
明明电影拍摄得很顺利，导演却非常不开心。
这番悖论让全剧组都有些坐立不安。
可嬴佳不开口，所有人都不敢说，只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成为点燃引线的倒霉蛋。
虽然嬴导从来没有在剧组发过脾气，但……
也许这就是第一次呢。
嬴佳把此前拍摄的镜头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天星的没问题，乔丽婷的也没问题，两个人的对戏也没问题。
可在嬴佳看来，她总觉得差点意思。
怎么说呢。
《大红灯笼高高挂》是部女人戏。
大太太毓如麻木不仁，二太太卓云面慈心狠，三太太梅珊放浪形骸，四太太颂莲自命清高，四位太太交相辉映，最后又一起陨落在高墙围成的囹圄之中。
交相辉映得越精彩，陨落时便越冲击。
可现在，交相辉映隐隐有往一枝独秀滑落的趋势。
盖因梅珊太过浑然天成，光芒过剩；颂莲性格使然，情绪和动作都不如梅珊明显，相比之下失了几分灵动。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对戏的两位演员，一个压倒了另一个，再好看的戏都要打几分折扣。
势均力敌才好看。
让乔丽婷改吧，嬴佳不愿意。配角压过主角便要让配角收敛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演不过配角的主角才应该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让沈天星调整吧，可沈天星的表演挑不出问题，完美契合颂莲的人物形象，嬴佳压根儿挑不出错。
只好每天翻出两人对戏的镜头琢磨，琢磨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现在。
琢磨到剧组都不明白为什么戏还在好好地往后拍着，嬴导却天天对着一段台词加起来都不超过八句的镜头研究来研究去。
微风拂过，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沈天星清越的声音响起，“是我演得不够出彩。”
嬴佳转头，她仍然皱着眉头，“怎么说？”
沈天星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只是感觉，和小乔对戏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我，心里的情绪很多，却没办法表现出来。”
“嗯，我也觉得。”嬴佳道，指了指镜头里颂莲的脸，“是一段很好表演，但还不够好。”
沈天星垂眼，将剧本上颂莲的词轻轻念了一遍，“三姐，病好了？对，你把我吵醒了。没糊涂，这不，上来听三姐唱戏来了，接着唱啊。”
“没什么可指摘的。”嬴佳说，“神态，情绪，停顿和动作都很好，剧本理解得很到位。”
沈天星轻轻叹口气，“就是不够出彩。”
她再度垂眼，换了种语气，又把短短三句话念了一遍。
然后是第二遍，第三遍……
片场更安静了，就连一向闹腾的乔丽婷都闭了嘴，好奇地看向监视器后面的两人。
嬴佳闭着眼，静静沉思，耳边只剩下沈天星念台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姿态。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嬴佳倏地睁开了眼。
她拿走沈天星手中的剧本，哗啦啦翻动着。
最后，嬴佳把折出无数小角的剧本还给了沈天星，“星姐，再念一下这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