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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鲁道:“没有人晓得大哥和他说过甚么话。只知大哥把他召回去后,两人在磨刀堂内谈了个把时辰,接着二哥重返战线,与林士宏继续作战。”
梵清惠再淡淡道:“宋兄很多想法均是从刀道的刻苦修行中领悟出来,此着亦若如他天刀般大有一往无还的架势,只有如此才有机会永久的化干戈为玉帛,也去了我一件心事。”
足音响起,小鹤儿像一头快乐的小鸟般直飞进来,经过跋锋寒时还向他扮个可爱的鬼脸,气喘喘的来到寇仲旁坐下,道:“我要随寇大哥到长安去。”
亲兵牵来战马,众人飞身登马,朝洛阳驰去。
寇仲欢喜得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的与跋锋寒和侯希白去了。
阴显鹤剧震色变道:“你不准去!”
徐子陵一呆道:“妃暄不打算到长安去吗?”
近三十骑发现他的踪影,奔下山坡驰至。
雷九指愈说愈气道:“问他非去长安不可的原因,他却死不肯说。”
师妃暄瞧着他消失在风雪深处,掉头返回禅院。
宋鲁点头道:“应是如此。消息是玉致以飞鸽传书送来,还提到大哥有令,要我从宋家子弟和俚僚将士中精选一千五百人,与少帅军的精锐合组成长安之战的部队,这一千五百人首先要在忠诚上全无问题,其次必须是能以一挡百的好手。大哥还有提示,我们这三千精锐潜往关中,不可带武器,以免暴露身份。”
又移往宋鲁身后,俯身低声道:“致致有否在信内提到小弟?”
小鹤儿立即双目通红,含泪瞧着阴显鹤道:“玄恕公子要为父报仇,我怎可以不出力?不要小觑我,我很懂得如何打听情报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的唯一优势是藉杨公宝库发动突击,所以必须一战功成,否则永无另一个机会。问题是长安目下的形势异常复杂,李渊得其他两阀高手的助力,实力倍增,若正面硬撼,只他的禁卫军便非我们所能消受,且长安宫城等若内长安城,攻打宫城跟正式攻打长安城没大大分别,所以实不敢具何自信。更何况对付禁卫军及长林军外,我们发动时,毕玄和傅采林均大有可能身在长安,会更添变数。”
宋鲁沉声道:“二哥已晓得此事。”
阴显鹤立即老脸一红。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到长安后,第一件要办妥的事,就是先要清除石之轩这障碍,否则一切休提。”
远在堂门处的跋锋寒叹道:“阴兄中了寇仲的奸计啦。”
寇仲抓头道:“我忽然感到很不妥当,究竟是因何而起?”
雷九指欣然道:“这个包在我身上,我会为他们假造文件身份,以掩人耳目。”
一身尼服的梵清惠看罢宋缺的密函,纳入怀里,神色平静的目光扫过坐在右边的爱徒师妃暄,再落在左方的徐子陵处,油然道:“阀主在信内提出一句很有深意的话,是我们的世界正不断找寻新的起点。当李世民登上帝位,高门大阀总揽政治和经济的局面势被彻底粉碎。李世民虽出身最有权势的门阀,却是因为破除门阀权势而始能得位。故门阀制度虽因他攀上颠峰,亦因他损毁破落,影响所及,魏晋南北朝至乎旧隋的最重要政治因素再不复存,新朝将有全新的气象。”
侯希白苦笑道:“你与失散十多年的妹子重逢到现在有多少天?怎可贸然到长安冒险?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要令小鹤儿担心。”
徐子陵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论是宋缺或梵清惠,其思考方式均是从整个大时代和全局着眼,故能见人之所不能见,像他和寇仲便从没有考虑过李世民得天下后宋家势力会影响新朝的问题。
众人往大门瞧去,王玄恕泪流满脸的跪在内堂进口处,悲切道:“少师请准玄恕随行往长安。”
雷九指叹道:“我和小侯费尽唇舌,也不能说服他留在这里。”
寇仲移到三人对面坐下,上下打量阴显鹤好半晌,哈哈笑道:“我猜到阴兄非到长安不可的原因哩!”
转向徐子陵道:“子陵对长安之战有多少把握?”
梵清惠不但不以为忤,且微笑道:“暄儿既想知道,为师告诉你又如何?宋缺邀为师到岭南与他见面。”
梵清惠问他道:“子陵在这方面有甚么看法?”
侯希白明白过来,哑然失笑道:“有个这么好的理由,阴兄何不早说?还要令我和雷大哥烦足半晚。”
寇仲道:“玄恕放心,我定会让你有出力的机会,但不必斤斤计较是否能亲自手刃杨文干或杨虚彦,整体的胜利才是最重要。否则我们纵能脱身或取得一时的胜利,天下仍势成南北或关中关外对峙的局面,百姓还不知要受多少苦痛!个人的恩怨在这种情况下理该放在次要的位置。”
师妃暄俏皮的道:“谁说过人家不去呢?不过妃暄要办妥一些事,始能起行,届时自然有方法见你徐子陵。”
梵清惠又道:“宋兄在信中另有一个提议,若李世民成功登位,希望他万勿改变国号,仍须沿用唐号,如此对安定民心,可起关键作用。”
师妃暄问道:“宋阀主既有此看法,他本身有甚么打算?”
寇仲往阴显鹤瞧去,道:“我们采取分批往长安的步骤,我、老跋和小侯先行,弄清楚形势,然后轮到阴兄和纪倩姑娘到长安,玄恕该是最后一批入城的人,小鹤儿须留在这里,乖乖的待我们控制整个长安后,再接你去与阴兄和玄恕聚首。”
徐子陵明白过来,宋缺在仍可有力扭转乾坤、左右天下大局的时刻,决定这个有关宋阀命运的做法,比甚么说话更有力地表示他对李世民统一天下的支持,使李世民去却耿在胸臆的心事。因李世民的得天下是因宋缺和寇仲大力相助,他对宋家自是感激,却也深存忌惮,宋家若由此坐大,会在他施政上生出严重的梗阻。
师妃暄平静的道:“师尊意下如何?”
梵清惠轻叹道:“凡事有利必有弊,于今宁道兄和宋兄两败俱伤,无法于此关键时刻出力,重责将落在你们新一代的肩膊上,所以宋兄始有世界正不断找寻新起点的感慨。子陵勿要忘记你们最大的优势,除杨公宝库外,尚有少帅、秦王和子陵等你几个人的影响力,可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千万勿轻忽视之。”
转向王玄恕喝道:“玄恕公子还不起来?”
梵清惠欣慰的微笑道:“宋兄是从不受名位权势羁绊的智者,他会待天下统一安定后,解散宋家震慑南方的势力。”
梵清惠道:“我特别说出此事,是希望子陵深悉此中利害。子陵在李世民登上帝位前,先一步告知他宋兄此一心意,会生出更大的效用。”
徐子陵问道:“情况如何?”
跋锋寒悠然走过来,道:“少帅感到不妥当,是有道理的。今趟长安之战,其凶险处不下于千军万马对决沙场,只是把场地搬进城内去,同时包括巷战和攻打宫城的激战。打仗就有打仗的规矩,绝不能含糊,否则我们将输掉这场决定性的大战。”
徐子陵涌起奇异的感觉,他对梵清惠的第一个印像是她没有摆任何斋主的架子,平易近人,到此刻他更感受到她们师徒间的亲昵关系。
徐子陵毫不迟疑的直迎过去。
阴显鹤颓然道:“我正是怕你们这样调笑我。”
寇仲喜道:“此中的细节,请鲁叔和雷大哥仔细研究,否则忽然间数千商旅从经汉中往关内的蜀道涌入去,教人看到仍是不妥。幸好人人武功高强,可攀山越岭,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