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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外如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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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回复古井不波的冷静,朝他瞧来,眼神深邃不可测度,淡淡道:“说出你的心事吧!”

宋缺举手截断他的话,单刀直入的道:“你另外是否有别的女人?”

虚行之拈须微笑道:“赏厚而信,刑重而必,古语有云,信赏必罚,故有赏必有罚。兵书亦说‘凡人所以临坚阵而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则求荣名,二则贪重赏,三则畏刑罚,四则避祸难’。行之为我军定下一套赏罚的制度,只要少帅点头同意,即可论功行赏,视过而罚,少帅明察。”

宋缺悠然自得安坐其中一张太师椅上,手捧茶盅品尝香茗,见寇仲来访,示意他在另一张椅子坐下,亲自为他斟茶,微笑道:“为何不早点休息,明天到陈留后会忙得你透不过气来。”

宋缺没有直接答他,回到先前的话题上,道:“传言夸大,岂可尽信。老夫第一个不相信宁老会因看《慈航剑典》受伤,知难而退却是事实。剑典由地尼所创,专供女子以剑道修天道,秘不可测,阳刚的男性去看自是危机重重。且因其博大精深,奇奥难解,愈高明者,愈容易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动辄走火入魔,宁老能悬崖勒马,非常难得。”

宋缺欣然道:“所以你是有资格和李世民争天下的人,宁老到静斋只因想和清惠谈佛论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玉致的事我不宜插手,必须由你想办法解决。还有其他事吗?”

寇仲欲言又止。

寇仲听得肃然起敬,石之轩曾亲口向徐子陵说不死印法是一种幻术,而从没有和石之轩交过手的宋缺却能如亲眼目睹的直指真如,说破不死印法的玄虚,高明到令人难以相信。可见宋缺已臻达武道的极致,从蛛丝马迹掌握到不死印法的奥妙。

寇仲颓然道:“我感到很痛苦。”

宋缺别过头来凝望打量他半晌,微笑道:“你再不痛苦烦恼,对吗?”

宋缺仰天笑道:“好!这才像是我宋缺的未来快婿,其他的事你不用分神去理,老夫自会在攻入关中之前,为你营造最优胜的形势。”

寇仲心中暗叹,宋缺果是料事如神,少帅军的将士正为皇帝的宝座忧心,因为位子只有一个,论实力、身分、地位,宋缺均在他寇仲之上,所以若弄不清楚这暧昧不明的情况,军心会大受影响。而宣永等显然曾讨论过此事,所以听得何愁大事不成一语,有此反应。

众将士闻言所有担忧疑虑一扫而空,欢声雷动中簇拥着寇仲进入帅府。

宋缺道:“我之所以要你立即连夜赶回陈留,正因第二件事非常紧迫,返抵陈留后少帅得马不停蹄的直扑历阳,说服杜伏威公布全力支持你,只要他点头,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即可控制大江,那时要攻襄阳,又或奇袭汉中,只是举手之劳。当李世民闻信后,只余坚守洛阳一途,大利我们挥军入蜀,攻陷关中。”

众人在他身后停下,闻言爆出一阵喝采叫好的声音,任谁都晓得宋缺大军的驾临,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艰苦捱揍的日子终成过去。

寇仲佩服的道:“阀主想得比我谨慎周详。”

寇仲道:“你老人家可否再考虑小子刚才的提议,那是我真正的渴望。”

寇仲当然摆出亲民的样儿,以挥手和笑容回报视他如神明的居民,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何陈留全城会视唐军为洪水猛兽?

宋缺淡然微笑道:“自今以后,休再提起此事,当你成为一统天下的真主,瞧着万民在你的仁政下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甚么个人的牺牲都是物有所值。”

寇仲谦虚问教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宋缺的营帐非常讲究,宽敞开阔如小厅堂,满铺绣上凤凰旗的地毡,帐内一角摆着两张酸枝太师椅,以一茶几分隔。

宋缺目光落往挂在帐壁的天刀,摇头道:“不是秀心,但我确曾被她吸引,若非她为石之轩诞下一女,我宋缺即使踏遍天涯海角,绝不放过石之轩那蠢蛋。哼!不死印法算是甚么?只不过是魔门功法变异出来的一种幻术,还未被老夫放在眼内。我在岭南苦候石之轩十八年,可惜他一直令老夫失望,石之轩太没种!”

寇仲坦然道:“能吸引阀主的女人,且直至今天仍念念不忘,当然必是不凡的女子,我虽没缘见过碧秀心,却可从石青璇推想她的灵秀,这才忍不住好奇一问,阀主不用答我。”

说到最后的“不外如是”,显是有感而发,沉缅在某种无可改变的伤感回忆中。

寇仲愕然道:“我是否心多的人?说及这些引人入胜的事时,其他的就给置诸脑后。”

寇仲则是有苦自己知,在宋缺军击退李世民大军前,皇帝宝座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可是现在形势大变,天下成二分之局,而他更有把握取得最后的胜利,做皇帝变成大有可能,令他顿时感到问题的迫切性和压力。在他心中最理想当然是可另挑贤者做皇帝,他则功成身退,与徐子陵遇游天下,享受生命。问题是他不得不尊重宋缺的意向,而宋缺表明只支持他登上帝座,而非另一个人。

寇仲痛苦的道:“致致不肯原谅我的行为!唉!怎说好呢?她不愿嫁给我,她……”

寇仲大喜道:“行之确是算无遗策,有你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只看陈留守军的气氛情况,即晓得寇仲尚在人世,使城中军民充满胜利的喜悦和激奋。

寇仲压低声音,沉声道:“只要能夺取汉中,我有个不费吹灰之力攻陷长安的秘法。”

宋缺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苦涩的神情,柔声道:“生命的本质既是如此,我宋缺何能幸免?所以如可为自己定下远大的理想和目标,有努力奋斗的大方向,其他的事均尽力摆在一旁,会使生命易过些儿。”

寇仲道:“是有天下首席才女之称的尚秀芳,唉!”

宋缺微笑道:“原因在你惯于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不过现在既有老夫助你,何须冒功亏一篑之险。既然有此攻陷长安的妙计,老夫将重新部署攻防的策略,分配人手以牢牢把李世民的大军牵制在洛阳,而攻打汉中的事必须秘密进行,到李世民晓得汉中失陷,生出警觉,长安城已是烽烟处处,再没有人能改变李唐覆灭的厄运。”

宋缺洒然一笑,花白的鬓发在灯火下银光闪闪,像诉说别人往事的淡然道:“人生岂会完满无缺?天地初分,阴阳立判,雌雄相待,在在均是不圆满的情态。阳进阴退、阴长阳消,此起彼继,追求的正是永不能达致的完美和平衡。男女间如是,常人苦苦追求的名利富贵权力亦不例外,最后都不外如是。”

宋缺审视他片刻,油然道:“有三件事,须你亲自去办妥,不能假手于人。”

寇仲想不到他有这句话,呆了一呆,苦笑道:“若说没有,是欺骗阀主,不过我一直坚持着,从没背叛过致致,我是真的深爱致致,不想伤害她,可惜现实的我却是伤害得她最重的人。”

宋缺大笑道:“休想我答应。”旋又正容道:“第一件事,少帅须立即赶返陈留,向下属宣布我宋缺全力助你登上皇帝宝座,玉致则为你未来的皇后。不要小觑此事,实是至关重要,不但可稳定军心,更令权责分明,不存在谁正谁副的问题,只有将两军化为一军,同心合力,始能发挥我们联手合作的威力。”

宋缺道:“你要从秘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进长安,绘制一卷长安全城最准确的关防碉垒兵力分布详图,供我作参考之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长安巷战不容有失。如何把我们的伤亡减至最轻,保存实力以应付李世民,关系到最后胜利谁属的大问题。此事必须你亲去办妥,即使身分暴露,我相信凭你的井中月仍可从容离开。”

寇仲颓然道:“第二件事又如何?”

帆船缓缓泊岸,终抵陈留。

宣永等欲言又止,虚行之道:“少帅请移驾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