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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的真情流露,登时打动徐子陵,道:“死者已矣!李大哥毋庸过度悲伤!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步上素姐后尘,那时说不定我们又可再次在一起。”
李靖剧震道:“甚么?”
李靖正容道:“当然非是等闲之辈,否则以李元吉这么桀赘不驯之人,怎会舍秦王而为他卖命。他的长林军更是高手如云,不乏智勇双全者,加上李元吉麾下高手,新近又得南海派投诚,论实力绝不在我们天策府之下。唉!我该怎么说才可使你们肯打消入关之意呢?”
寇仲探手搂上突利肩头,凑到他耳旁道:“若寻不到宝藏,兼又死不去,定会到突厥去找你,但你可不能薄待我,至少要弄个叶护我过过宰相的瘾儿。”
徐子陵问突利道:“可达志是否真如李靖所说的那么厉害。”
徐子陵一直运功听两人的谈话,此时接过来道:“李大哥!我们到船舱上再说好吗?”
寇仲冷然道:“这句话是否李世民要你来向我们说的?”
徐子陵从容道:“李大哥定要把我两个当作只是曾经萍水相逢的人,否则只会陷于进退两难之局。我们既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李大哥何须费神关心我们。”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笑道:“你是不需为此苦恼的。因为我们没机会踏进长安半步。”
又叹一口气道:“但最令人头痛的是建成太子新招揽回来的突厥年青高手可达志,此人在东突厥与你们的好朋友跋锋寒齐名,以一手自创的‘狂沙刀法’震摄漠北,被毕玄推崇为年青一辈中的第一人。对你两人他正在摩拳擦掌,希望能一战功成的除掉你们,好在中原扬威立万。”
徐子陵暗忖若李靖晓得师妃暄正联同四大圣僧务要生擒他们,阴癸派又要在师妃暄得手前将他们一擒一杀,恐怕连这句试探的话都没好气作询问。
舱内的客人都不敢正眼瞧徐子陵,显是猜到他们大不简单,甚或猜到他们的真正身份。
李靖朴实的脸容像一尊石雕人像,木无表情,似对徐子陵述说的事全无感觉,但徐子陵却感到他原本稳定有力的手在抖颤。
现今长安唐廷内以秦王李世民为首的天策府,正与李建成、李元吉的太子集团争持激烈。假若李世民的手下暗中向敌人逼风报信,建成元方等当然会在唐帝李渊前大造文章,派李世民的不是。故李靖若再返回长安,李世民在谗言可畏之下,怕会很难维护他,勾结敌人可是杀头的死罪。故在李靖这么一个胸有大志的人来说,他这番话确是因前途尽毁而有感而发。
寇仲凄然道:“还何必再提素姐?人死灯灭,生命只像一个短暂的梦,我们那还有馀情去怪李大哥你。”
李靖目光掠过徐子陵和突利,才在寇仲身旁坐下,叹道:“收手吧!”
寒风呼呼,伊水滔滔。
两人均以内功把声音蓄聚,只送进对方耳内而不会扩散,故虽是前后座的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李靖为说服寇仲,不厌其详的解说道:“文的有封德彝,此人甚得圣上宠信,智计过人,他正千方百计的助建成太子分化和削弱天策府的实力。武的则有所谓‘长林五将’,分别是尔文焕、桥公山、薛万彻、谢叔方、冯立。这五人各有官职,都是置身长林军,由建成太子一手提拔。在加入长林军前,早是名震一方的高手,绝对不能小颅。”
寇仲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李靖道:“李大哥勿要瞒我,今趟你来找我们,是否秦王之意。”
徐子陵见李靖找到心中悲愤渲泄的目标,心中稍安,为转移他的神智,代寇仲说出他的忠告,道:“关中之旅,我们是势在必行。李大哥最明智之举,就是当以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大家再非兄弟,立即离开我们这两个满身烦恼是非的人,返回关中。以后就算对阵沙场,亦绝不可心软留情。”
突利心中涌起难以形容,既荒谬又可笑的奇怪感觉,哑然失笑道:“不若就随我一起返回漠北,助我统一突厥算哩!”
沉吟片刻,淡然自若的道:“人总是有侥幸之心的。又或者是我们自得到《长生诀》后,生命便像梦幻般的不真实,令我们根本不知甚么叫害怕。事实上我们一宜在庞大的压力下挣扎求存,愈艰难的事,愈令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意趣。至少对寇仲来说,实情就是如此。”
徐子陵苦笑道:“皆因李大哥与寇仲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表面看似乎有很多地方相同,例如看重情义、胸怀大志等等,但不同之处更多,李大哥可知寇仲是个天生的冒险者,专挑困难的事去做,只有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才能从中取得乐趣。这样说,李大哥明白了吗?”
李靖一呆道:“那你们为何仍要去关中?”
李靖毫不讶异的道:“我当然清楚你们的性格作风,事实上整个天下都给你两人弄得天翻地覆,形势剧改。但问题是只逞匹夫之勇,会白白把有为的生命断送,现在建成太子为立威天下,决定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务要把你两人首级送到他父亲驾前,并藉此羞辱秦王。你们这么到长安去,就算真能起出杨公宝藏,徒然便宜了建成太子,确是何苦来由?”
李靖摇头断然道:“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回去。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听我李靖一句话,千万勿要到关中去。”
寇仲立时双目放光,兴致盎然的道:“竟有个懂刀的家伙,真有趣。”
寇仲顿感脸目无光,苦笑道:“大嫂呢?她怎会容许你这么来找我们。”
船身一阵抖震,启锭开航。
李靖望往舱顶,双目射出浓郁伤感的神色,轻轻道:“假设没有素素的事,你们会否听我的劝告,打消关中之行呢?”
徐子陵以苦笑回报。
两人立在船尾处,天上乌云密布,更添凄寒孤清的感觉。
李靖默立片晌,深吸一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子陵告诉我,你们有多少成把握潜入长安,起出宝藏后又能够成功把大批财物兵器运走?”
寇仲虎躯微震,他虽恨李靖对素素的无情,却知李靖乃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绝不会说谎打证。
寇仲沉声道:“李建成手下有甚么人,竟可比你们天策府的实力更厉害?”
突刊脸露凝重神色,道:“可达志投诚李建成,该是我离开关中后的事。我敢肯定是颉利甚至毕玄在背后指示的。否则以可达志的自负,怎肯接受汉人的命令。我曾两次和他交手试招,表面虽是不分胜负,但我却知他没有使出真功夫,这人的狂沙刀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容,颉利也对他佩服和礼待非常。”
寇仲摇头叹道:“李大哥勿要怪我,皆因李靖再非以前的李靖,而是李世民手下一员大将,有些事恐怕身不由己。就当我错估你吧!但我亦对李大哥有一个忠告。”
李靖双目射出充满深刻感情的神色,苦笑道:“我今趟违抗秦王命令来警告你们,纵使秦王肯体谅我的苦衷,但恐亦再难返回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