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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程瑶都是不吱声的，低头小声问玉英他家的近况，孩子的情况。除了老大结完婚去省城和他们干活，其他几个孩子订婚的订婚，上学的上学，结婚还得等一段时间。
玉英给她盛了碗西红柿鸡蛋汤，小声回答说：
“如果厂子真能开起来，就让老大回来。到时候儿媳妇们进厂做衣服，他们下田种地。”
当下分田到户，自己家的地肯定都精心伺候，所以女人们在家甩开双手干活儿，爷们无用武之地就只能出去赚钱。两口子种地也不是不行，但闲半拉膀子总是浪费。
程瑶身旁的李梁，正和声细语的说着开服装厂的前期事情。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每个人最在意的利益问题。
“……关于服装厂，一共两个方案。一个是我们夫妻各占三成，你们四家每户一成，我们要有绝对的话语权。另外一个是你们四家平分，我们全程不参与，只是有活儿需要你们做的时候跟你们下单，你们保质保量的做好、送去省城，我们验收合格结钱。”
四个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瑶懂事的站起身，让李梁陪她出去上厕所。
玉英见状秒懂，以“他们找不到厕所”为由，也跟着出了屋子。
依着她，这个服装厂就不应该开。又不是没事做，孩子想去镇上、县里、亦或者省城都是可以的，真没必要守着这个村。不是她对村子没感情，实在是村子里接触的东西和外面接触的东西不一样。
就拿李梁一家来说，77年夏天那会儿都啥样了，老大为知青寻死觅活，俩丫头为知青去知青所当牛做马。李梁两口子幡然醒悟后举家搬去省城，如今老大当兵转业进了供电局，俩丫头也都考上大学，说不羡慕都是骗人的，她都快得红眼病了。
“桂兰，如果可以别在这边建厂。你也知道村里这些人的手活儿，做棉袄、棉裤都没啥问题，但做衣服只怕是不行。而且我不想他们四个合伙，一个比一个精于算计，总觉得要出事。
之前李槊做大队长，这些人都很老实，也很实在。可三柏突然被提，廖子、广子他们都很不服。其实五叔也不服，但他没办法，岁数太大根本没机会。”
玉英旁观者清、头脑清醒，能看出大队办几个人的微妙关系。表面看没有什么，遇事有商有量、十分和谐，实际上涉及到利益方面那就不同意了。
程瑶见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领情的点点头，说：
“好的，我心里有数，谢谢你了玉英。放心，你家老大在省城不错，再等几年就能把媳妇接过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在省城站下，以后生了孩子能在省城读书，不比在村里强？”
二人这边聊得忘了时间，屋内吵得也忘了时间。
李梁压根就没走远，所以屋内一个比一个音量飙升的话语，他全都听在耳朵里。
这一刻如果换做是李槊，屋内别说吵，肯定一个比一个消停。
最后的最后，都不用李梁拒绝，屋内四个人自己没谈拢，直接把服装厂的事儿谈崩了。
说出去谁能相信？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为了留住村里的年轻人，可涉及到自身利益、彼此信任的时候，曾经的信誓旦旦全都荡然无存。
程瑶见时间差不多了，和玉英、李梁一起进屋，屋子里的四个人个个板着脸，再没有之前的氛围。不过程瑶和李梁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管把自己肚子填饱，别饿着自己。
王三柏不好意思跟李梁开口，吴老五更是没脸去说，廖子、光子原本就不吱声，这会儿倒也没有那么尴尬。
吃饱喝足的李梁放下筷子，看向王三柏道：
“厂子的事儿不着急，先把房子修了、盖了，下江村、北崴子那边都等着呢，尽快抓紧时间吧。”
“好，好，等7点我吹哨集合大家，把后续工作安排一下。”
李梁见媳妇吃完了，故意打个还欠又道：
“我俩先回去歇会儿，晚点再聊。”
“行，行，我送你们。”
王三柏的话刚说完，其他三个人就跟着起身，大有一副“谁想别想独吞”的架势。
程瑶看着这一幕，扭头出去了。
以前总听什么“计划不如变化快”，这可真快，直接秒变。
因为四个人都在，所以彼此想说的话就都没有说，李梁到了村口就揽着程瑶肩头回大队办。最近都住在大队办西边的屋子，火炕能睡仨人，他们俩刚好。
进屋后程瑶放松的躺在炕上，“呵呵……”轻笑道：
“这比六月老天脸还善变，直接变黄了。”
“黄不了，就看三柏和五叔他俩谁有魄力吧。”
四个人合伙肯定不行、弊端太多，所以他故意说了那两个方案，第一个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不能同意。第二个也不能同意，但最后具体谁能来做就不知道了。
伸手捏一捋媳妇的头发把玩，片刻后道：
“利用这段时间把高林他们带出来，争取8月末咱们送老二、老三去帝都念书。”
“能走开吗？这边不得忙啊。”
房子虽然坏的不严重，但要修的地方不少，还有几户得重新加盖，都需要时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直接闭眼睡了过去。
李梁起身帮她把鞋子脱掉，拉来一条薄被给她盖在身上，自己也搂着她补觉。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王三柏吹哨集合众人，大致的意思就是通知大家，明天开始正式动工。
“……全村参加盖房的爷们，每天8点准时到位，下午六点收工。中午就休一个小时，咱们争取早一天修完，早一天入住。抢在秋收之前全部完工，有没有信心？”
“有——”
“有信心——”
众人虽然回应的不整齐，但声音都很洪亮。
“好，既然大家都有信心，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大干！”
王三柏说完转身就走，吴老五和光子、廖子也随后跟上。
这一幕看在李梁夫妇眼里，只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