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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梁就那么端着水碗，程瑶坐在一旁不上前儿。
终于，程方认命的自己爬起，接过水碗“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哭那么半天嗓子都冒烟了，可这大丫头就跟没看见似的，不劝、不说、不靠前儿。他可是她亲爹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之前做的很过分，他人都来了，台阶也给了，这咋还不依不饶呢？
喝水的时候偷摸瞄着，一碗水全部喝完，悻悻的把碗递给李梁，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你不说话，程瑶就更不可能说话，屋子里一时间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直到院子里的丫蛋儿再次疯狂撕咬，程瑶起身出去制止，开院门把程卫东放进来。
“程卫宏那瘪犊子真给咱爸买车票，让他单独来省城？他是不是疯了？”
“不是，是老爷子自己买的票，他和老太太之前给老三……”
程瑶迅速把事情经过讲一遍，程卫东听了“呵呵……”冷笑，着急的脸儿瞬间变得冷漠。
镇所房子再便宜，那个年月也得三、五百块钱。
在他的印象里，家里永远过的是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更舍不得的日子。这种“三不舍得”的情况下，攒的钱居然都给老三在镇所买房，换谁都会生气，而他程卫东就更生气了。
不管咋说，分家时程卫宏占尽便宜。程卫仁有镇所一个房子。而他呢？
他有啥？他啥都没有不说，还得靠姐姐才能赚钱养家。
想到这儿，对之前自己的混账行为就更加的愧疚。
“姐，往后无论是谁，就是我媳妇、孩子都得尊重你，否则我轻饶不了他们。”
突如其来的“表忠心”让程瑶怔住了，随后好笑的摆摆手，道：
“你可行了吧，干啥玩意儿呢！我要求不多，你把自己日子过好就比啥都强。程宇已经定型了，程云、程敏、程洋都还在念书，尽快接到省城，说不准以后也能考个中专、大学，吃商品粮。”
“嗯呢，都听姐的。”
姐弟俩边说边进屋，默契的一秒变脸，程卫东直接冷“哼”着搬把凳子，坐在父亲前面。
“听我姐说爸是自己买的车票？现在您是啥意思呢？和我住，还是我送你回去？”
他是长子，甭管爹妈有多偏心，长子养老是村里的传统，除非老人自己有想跟其他孩子生活。
不等程方开口，程卫东继续又道：
“和我生活有一点，小六占得那些东西得给我吐出来，我不能吃亏。我分家啥都没捞着，老婆、孩子对我怨气不少。已经很委屈人家了，不能让人家再憋屈。”
“啥憋屈？咋憋屈？你娶媳妇的聘礼家里都是按当时水平给的，一分不差。”
“对，没错，聘礼一分不差。可人家把聘礼算作嫁妆带回来，被你和我妈收回去，你们给了吗？我是你们生、你们养的，我媳妇可不是，拿人家东西这么多年不给，老爷子还觉得挺光荣呗？”
“你——”程方被说的面红而至，关键闺女、女婿还都在身边，“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是你妈当时要的。”
“是啊，我妈要的，你没帮腔吗？你说嫁过来就是老程家的人，我是老大，以后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可到头来呢？你偏疼的老三拿钱走了，偏疼的小六把你扫地出门。你没地方去了来省城找我姐、找我，你可真是那个啊！”
要说程卫东这嘴随谁，那非程老太太莫属。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个没完，关键还哪疼扎哪，绝不让你喘息的空间。
“你还挺能耐，自己买票就找来了，你说你疼的那几个孩子，程桂英蹲起来了。程桂芝早就被你放弃了，程卫宏和程卫仁……”
李梁一向觉得自己嘴就挺损的，但跟小舅子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有一点他比小舅子强，那就是无论对谁，他都不会吃亏，但程卫东这厮就是个窝里横。
你看在老爷子面前“嘟嘟嘟……”个没完，可在外人面前，人说三句话他都够呛应一句，实在没眼看。
“……总之，摆你面前就三条路，要么我送你回家，你继续和程卫宏生活。要么你自己住，我帮你把程卫宏、程卫仁赶走，你找个老伴儿重新开始。
再不然你就去我家，但去之前得把属于你养老的土地和钱，都上交给我媳妇。还有，得写个协议，以后你生病住院产生的费用，我们哥仨平摊，伺候不用他们，我和我媳妇来。
往后我媳妇做啥你吃啥，爱吃你就多吃点，不爱吃就少吃了，千万别起刺儿。否则别怪我不和你一条心。经过分家我算看明白了，谁也不能和我一辈子，就我媳妇能跟我一辈子。”
程瑶见程卫东做的很好，轻声开口道：
“产生的费用不能你们哥仨平摊，得家里六个孩子平摊。甭管他们如何养的，到底养了十好几年，不能说女子出门子就不管娘家事，那样做损，容易老无所依。”
“意有所指”的话，说得程方狠狠打个激灵。
他和老伴儿都是家里不受宠的，所以老人也没和他们住，自然到死那天他们也没伺候一回。
这事儿不是秘密，家里全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程老太太去世时程方那些或者的兄弟姊妹没一人到场。老太太娘家那边也就来了几个，礼账没上，每人就给买了些烧纸而已。
程瑶原本不想说的，但这个时候给老爷子敲敲警钟、念念紧箍咒，免得他去了程卫东家在作妖。
结果都不用问，以程方利己的性子肯定最终要去程卫东那里。
果不其然，程方松口了，当即就解开腰带，从裤子里面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票子不少，还有两张自行车票。他自己留了一张大团结，其他都推到程卫国面前。
“这是我自己留的过河钱，养老那些田地回去就都给你，但往后你大姐给我的养钱得留我手里，这个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