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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转凉的速度着实叫人措手不及。
不过区区一夜,晨起推开轩窗,扑面而来的风已有些冻人。
小洛送盥洗的热水进来,看慕芸萱呆呆站在窗前发愣,急忙取了件披风给她裹上。
慕芸萱动也未动,目光渺远望向远方,那里,老树枝桠被夏雨染透,苍绿的叶子宛若新生。
天边云霭沉沉,太阳努力挣扎,勉强自夹缝中投射出一线金光,奈何杯水车薪,四面阴霾依旧凝聚在一起,不愿散去。
“小洛,交代云痕的事他办怎么样了?”慕芸萱低头拢好披风,声音不缓不急,轻淡似水。
小洛笑嘻嘻道:“放心吧小姐,他办事,您放心。”
慕芸萱唇弯浅笑,默默不语,余光捕捉到压抑云层下飞速掠过的一只孤鸟。
这天,变得真快啊……
一切如慕芸萱所料,在她这里质问无果后,慕怀平几次派人试图寻回慕望舒,可全都一无所获,慕望舒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不知所踪。
不用说,这又是慕芸萱的手笔。
她知道慕怀平必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抢先一步叫云痕找到了慕望舒。
听说彼时,她正不死不活地趴在五皇子府门口,形容狼狈,脏污不堪,身上的衣裙因为多日未清洗,已看不清上面用金线绣出的精致牡丹。
门口小厮以为她是哪里来的乞丐,厉声驱赶,她张着大嘴,咿咿呀呀地申辩,换来一阵拳打脚踢。
云痕将她带走,照慕芸萱的吩咐丢去了一个无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至于具体在哪里,慕芸萱没有问。
她只要她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深山野林中自生自灭,她也不关心。
两日后,天气晴好,空气中却仍有一丝凉意。
看来,这个漫长的夏天终于渐渐走入了尾声。
午时方过,丞相府后门的巷子里便停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
巷外车水马龙,繁华喧闹,行色匆匆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条静寂如死的小巷,恰好成为绝佳的遮掩。
慕梓萝已经被安顿上车,云痕点了她的穴,到目的地之前,她都会不吵不闹安静睡觉。
慕芊蔓抱着蒋姨娘,又是一番哭哭啼啼。
慕芸萱静静旁观,并不出声打扰,给她们母女充分告别的时间。
好在慕芊蔓还有些时间观念,没有打算一直哭到天黑,总归是松开了蒋姨娘,躲到一边继续抹眼泪去了。
蒋姨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帕子印去眼泪,颤颤巍巍走到慕芸萱面前,道:“妾身再谢六皇子妃大恩。”
这次慕芸萱托住了她,并非不愿受她这个礼,实在是眼前这人棍儿一样瘦,她怕她这一弓身子,再折个腰断个骨,她可负责不起。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还要冠冕堂皇些,才能让这离别之景显得暖意融融:“姨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只不过,往后就要你和四妹妹相依为命了,若有为难之处,尽可来六皇子府找我,我能帮衬的,一定尽力而为。”
一句话,又骗出蒋姨娘不少眼泪:“六皇子妃待我母女三人如此好,从前我却处处与您作对,现在想来……真是……”
话未说完,蒋姨娘便哽咽得语不成句,将那种真切的悔恨和愧疚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慕芸萱从以前到现在看过太多同样的表演,有真心的,有假意的,同样的眼泪,已不能激起她太多情感。
不过这种时刻,总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漠,她只能配合:“姨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都不再介怀了,您也就别放在心上了。”转而看一眼头顶,做出关切的模样:“呀,您看,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过会儿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蒋姨娘抬头看了眼日光明媚的天色,哀戚地垂下眼帘,道:“六皇子妃说的是,该走了。”说着,转过身子,刚跨出一步,再次回头,万分留恋地在慕芊蔓面上停住。
慕芊蔓眼眶里又蓄了泪,母女两个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慕芸萱感觉再这样下去,有可能大家今天都要耗在这陪她们演这出送别的大戏,直接快刀斩乱麻,干脆果断地挡在她们中间,微笑挥手:“姨娘,路上小心。”
蒋姨娘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过了没一会又挑开车帘,探着头朝外面望。
慕芸萱赶紧叫车夫催鞭,骏马恹恹无力的刨了两下地,打一个低沉的鼻息,平稳向前。
慕芊蔓见状,嚎啕哭出声来,想去追车,幸被小洛和墨兰抓住。
车轮轧过的滚滚低响渐行渐远,耳畔哭声戚戚,斜长剪影在地上拉开,冷清得有些凄凉。
蒋姨娘,双十年华嫁入慕家,为慕怀平生了两个女儿,大半辈子都陷在官门深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如今却落得凄凉离去,无人相送的下场。
世事,与其说是奇妙,倒不如叫残忍。
一如墨兰那日所叹,昔日繁华的丞相府终是落得人丁凋敝,荒凉败落了。
蒋姨娘和慕梓萝离府的消息很快被慕怀平知晓。
本来他就因寻找慕望舒的事而愁的焦头烂额,乍一听闻此事,气怒攻心,连病了三日。
待他身体恢复了些,再派人去查她们的去向却已经晚了。
但慕怀平怎会那么轻易罢休。
经过上次的交锋,他知道去问慕芸萱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听说此事是乐安公主私下应允的,他便直接冲去了长乐苑,准备向乐安公主讨个说法顺便问出蒋姨娘她们的去向,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短短几日时间,这府中走的走,失踪的失踪,慕怀平到底不是壮年,能经得起这么一连串的打击仍然屹立不倒。
他那将将休养好的身体瞬间如倾塌的大厦,彻底倒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慕怀平便常年告假,几乎再没有参加过早朝,处理手头事务也愈发力不从心。
丞相一职,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称谓。慕家在朝中的权势也一点点被掏空,成了个百无一用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