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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爷这一路上心中不禁恶寒,自己的母亲偏心宝音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出于孝顺,二是他觉得宝音也确实无辜,老夫人毕竟看着她长大,照顾一二也是无可厚非,自己对于这两个女儿多有亏欠,他也没什么立场出面教育,但是如今一看,在他的听之任之之下,老夫人居然都开始混淆视听,偷梁换柱,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酿成大祸。
众人见薛老爷来了,纷纷行礼,薛夫人上前刚想说几句,薛老爷做了不必多说的手势,他已经都知道了,转头对着老夫人道:“母亲,音儿的嫁妆自有南瑶准备,您不必在此操心这些。”
薛老爷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给老夫人台阶下,希望就此平息此事,别把窗户纸戳破了,所有人面子上都不好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一片良苦用心。
但是老夫人却十分不领情,反驳道:“我自己的孙女,我还不能添妆了,你们准备你们的,我准备我的,互补干涉。”
薛老爷叹了一口气道:“母亲说的添妆不是指地上这些吧?”如果老夫人说不是,放弃这些东西,他便能顺流而下。
可是老夫人愚蠢的很,根本不理会自己儿子的暗示,反而是丝毫不惧道:“这些就是我给音儿的嫁妆,都是她的,谁也拿不走。”
老夫人这话说的霸道,她已经想好了,她是薛嵩的亲娘,他们这些小辈儿又能把她一个老婆子怎么样,她就是耍无赖了,他们能怎么样。
薛老爷见自己母亲油盐不进,便也没了耐性,下了最后通牒:“母亲,你对音儿好我知道,但是这事关萧家清誉,事情可大可小。”
老夫人冷笑道:“我老婆子心窄的很,我只管我孙女,其他人还真管不了。”老夫人觉得说到底,他不过是想为薛宝珠做主,她就不给他这个面子。
薛老爷无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礼单递给了薛夫人,薛夫人接过直接递给了白怡宁,并对她说:“怡宁你来念。”
白怡宁也不含糊,拿着礼单一一念了出来,然后薛添被薛夫人安排去找,白怡宁念一个,薛添便在那些箱子里找,但是箱子太多,薛添一个人找起来费力,后来又点了几个婆子丫鬟小厮一起去找,正好一个人负责翻一个箱子,这样效率高了很多。
很快,第一件东西就从一个箱子被找到了,白怡宁脸上一喜,接着念了第二个,薛添翻到了举了起来,众人眼神各异,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
念到第十几个的时候,薛老爷直接叫了停:“别念了。”他转头看向萧让,面上带了几分无颜的愧疚,“萧小子,是我当年误会了你,我以为,你故意削减了聘礼来戏耍我们,一气之下连宝珠出嫁我都没给嫁妆,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我的错。”
薛嵩官至丞相,平日里做人虽然不十分高调,但是也很清高,从未见过他向任何人低头,就连说软话的时候都少见,今日竟然因为此事与萧让这个小辈道歉,这不仅让萧让受宠若惊,而且让薛家众人都心中一酸。
“爹”没想到最先红了眼眶的竟然是薛添,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跑到萧让面前,指着鼻子斥责道:“萧让,我爹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你作为女婿,居然面无愧色的受着!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孝心!”
薛老爷对薛添这般维护自己心中流过一缕暖流,但还是冷着一张脸斥责道:“薛添,下去,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薛添不服气,但是看着爹的眼神,还是退了下去。
薛宝珠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口憋得有些难受,她只想着追求公平正义,却没想到因为这事儿让爹这般为难,还要给萧让道歉,看着他垂下的头,鬓边已经有了几丝白发,心中一惊,她不过是才出嫁两年,爹怎么就有白发了,以前的爹从来都是一头墨发,意气风发,如今眼角也爬上皱纹,显得他总是带着几分疲色。看来爹真的老了。一想到这里,薛宝珠胸口那种憋闷感就要喷薄而出。
虽然说爹整日忙于朝政,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只不过,她与爹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少到他的那些好她都快忘了,都让心中那些委屈所取代,渐渐变成了怨恨。
从什么时候起,她与爹变成了这样呢?薛宝珠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当初爹不同意她嫁给萧让,也不是从下聘那天开始的,是从一开始他第一次见萧让的时候就不同意的。
爹向来看人都很准,当年她就听爹说过,萧让这个人被家中保护的太好,不知道人心险恶,只怕以后受苦了,会变得极为自私,从小就被人宠着哄着的人,是不同换位思考的,一旦发生什么,他第一时间一定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时的她不以为意,总觉的爹是因为不喜欢萧让才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想想,爹说的每一句都十分的具有含金量。萧让的自私她见识过了,在她被老夫人当做妖孽送上山的时候,当她遇到山匪的时候,当她被当成礼物送给西凉王的时候
她有些怔神,若是当初她听了爹的话,没有嫁给萧让,现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你”老夫人气的涨红了脸,指责道:“你给他道歉干什么!这本就是薛家的东西!你是不是糊涂了!”
“娘!”薛老爷脸色微变,转过头来,“这些东西既然下聘当天没有收到,就算不得聘礼,萧小子,你拿回去吧。”薛老爷对萧让道。
萧让心下一喜, 但是面上还是做一副惶恐的样子拱手道:“岳丈大人言重了,事情弄清楚即可,无需把东西拿回去。”
薛宝珠太了解萧让了,她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看着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想冷笑。
“既然侯爷都说了,那东西还是暂留在薛家,麻烦母亲管理了。”
薛夫人淡淡一笑道:“倒是不麻烦,就是这些东西都得入库,以后支配使用与库中其他财物无异,到我这里签个字即可。”
这话的意思就是,东西一入库就是府中财物了,支配使用都是夫人说了算,薛宝音老夫人就无法妄想把东西都拿走,就算是拿也要看薛夫人愿不愿意了。
当然,对于薛夫人来说,这是她女儿的聘礼,她当然为女儿好好存着,别说是拿,旁人想惦记一分都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