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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长毛为祸,战乱屠城,大约太平天国的事了,少说也有150多年了,闷油瓶估计还没出生,那可能是上一代或上上一代张起灵了。
我吐了口气,得亏张有药不是张家人,不然闷油瓶可能都得叫他一声大爷…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胖子在桌下捏了捏我,低咳一声,我凑过去跟他说太平天国,他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随后他继续拍着我的腿,有些委屈的看我,“当年,胖爷也想攒个天国圣宝当百铜钱手链,刚淘换了三枚,全被小花拿走抵债了。这事,你知道吗,小天真?”
这我还真不知道。
当年我们三个大闹新月饭店,抢走了鬼玺,最后还是小花帮我们挂了账,我俩后来都被他抄了家,很是卷走了些东西,林林总总,可能还抵不过利息,我也懒得一件件去核对了。
“乖啊,等还完帐就跟小花赎回来,我们现在先攒第四枚好么。”
我安抚着他,心里却记起当年阿宁的当十铜钱手链,斯人已逝,物非经年,这一路上走来七零八落是故人,一时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胖子这功夫才想明白,低声跟我说,“哎,此麒麟非彼麒麟啊,我说嘛,小哥就不是会闹绯闻的人。”
我白了他一眼,刚才他听见八卦的时候兴奋的可都没边没沿了。
张有药还在疑惑的看着闷油瓶,麒麟纹身正在迅速淡下去,我决定赌他的百年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
我按住胖子的手,敲敲桌子,把张有药的视线强行拉回来,“你不认得么,其实这是张家的穷奇纹身,麒麟的亲戚,长得很像而已,这位小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张家打工人,不必在意。你长话短说。”
张有药半信半疑,他看出来我们突然不想深谈了,有些莫名其妙,又继续说下去。
“我直说吧,吴老板,我要去个地方,想邀请你和这二位同行。不知三位可愿劳驾金身?”
我还没有接话,胖子先摇头,“我们仨又不是导游,喜来眠也不接特殊服务,想旅游你还是去中旅问问吧。”
“这位胖爷,你要不要先听听我的报酬。”
胖子抬起手,示意洗耳恭听。
张有药伸出双手比了个手势,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都是正常比例,可见他真不是张家人。
他说,“一,是我愿意就此向三位让出长生之法,还有傩医全方,这是我此生全部的心血。二,是我愿意付出全部身家,不敢说富可敌国吧,家藏和私产大约可有数亿,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好合同。三,是胖爷,你想要天国圣宝,这事简单得很,要多少我这里有多少。”
我眼神一黯,他在暗处观察我们多久了,还真是善于攫取人心,投其所好。
我还没有动作,胖子的眼睛随着一二三已经开始放光芒,他在桌子底下捏紧我的手,沉声说,“最贵的给我两百枚,项链手链脚链腰链我准备做三套。”
我笑了,妈的,还是这么贪心,你不如直接做套铜钱比基尼穿穿得了。
“五百枚都没有问题,活了这么久,攒下的也就只有这些死物了。”
胖子就低骂了一声,转头看我。
我问他,“你先告诉我是谁介绍你来的。”
“北京的金万堂金老板,他说你们是最好的,尤其是吴老板你。”张有药很坦诚的告诉我。
听到金万堂的名字,我神思一阵恍惚,胖子也瞬间头脑冷静下来。
就在不久前,我们刚送走了那个老头,临了他说他不甘心,如果生命是个轮回,好似这半生的故事皆由他一页拓本懵懂开始而由我们一通藏经亲手终结。
我意识到故人尚未走远,他生前留下的印迹还在向我们走来的路上。
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闷油瓶突然起身,他在我旁边坐下,端起那杯凉掉的茶喝了一口。
“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跟张起灵有关?”
我转头看他,听到他嘴里说出张起灵的名字,我的感觉十分奇特,如同旁观神明正试图插手人间的因果,有种飘出尘世三千里凌空看人间的抽离感。
张有药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我和胖子凑过去看,那应该是一幅画在牛皮纸上的老地图,线条凌乱潦草,鬼画符一样,画图的人一定很赶时间,图上没有标注任何字样,我只能看出角落有一个类似圈圈的东西,或许应该是个湖泊?
“神了,这是只南京板鸭么?活色生鲜的,看着就香。”
我转了下方向,觉得也许是胖子说的对。
张有药有些无语到了,说这就是张起灵最后传递给他的消息,至于到底是哪里,他寻觅了很多年,还没有多少眉目。
“这是一张藏宝图,你们看这些字。”
他把照片翻过来,原来还有一张照片塑封在一起,应该是牛皮纸的背面,上面写着“面水靠山,宝藏於间”八个字,字体遒劲有力,跟闷油瓶的笔迹倒有点相似,但笔锋明显比他要飘逸和凌厉的多。
闷油瓶的字迹相对要柔软内收的多一些。
我想起张海客提过闷油瓶的童年,或许在那个阴沉暗仄的深宅小院里,不曾有人愿意用心教导年幼的他开蒙写字吧,所以他的人就像他的字一样,把锋芒都一一敛在了心里,平和的似乎不曾违逆过这个狗逼的世界。
万般苦难加诸他身,他却只是站在那里向这个世界点头致意。
我看着他用手指细细挲摩着那八个字,突然知道,他的字体是哪儿学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