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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闷头烧,闷油瓶拆包继续往里放,我在旁边不时翻一下,就这样烧了半天。
快烧完的时候,铁桶里传出砰砰一阵闷响,可能是桶壁糊的黄泥烧碎了,就胖子这二把刀的泥瓦手艺还做烤鸭炉呢,鸭没熟炉膛先炸了,打开一看泥巴鸭,一口鸭肉半口泥,给狗都不吃。
我用竹竿一翻,铁桶里突然腾起好大一股黑烟,山风旋掠,我正好在下风口,那黑烟几乎把我笼住了,我被呛翻了,马上退后一步咳了起来。
我暗道这是什么味儿,鼻腔里是一种带着金属锈蚀味儿的辛辣。其实我的嗅觉退化的厉害,根本闻不到什么,这更多是大脑模拟出来的气味补偿,我心说这什么配方,纸钱里放了辣椒炒铁沫?
咳着咳着喉咙里窜上来一股熟悉的腥热,我捂住嘴咳了出来,松手一看,靠,烧个纸而已,这怎么还吐血了?
“小哥。”
闷油瓶一直看着我,当他看见我手上都是血时,表情就变了,自从雷城回来,我的肺似乎好多了,已经挺长时间没再吐血了。
随后我开始大口大口吐血,根本压不住,心里开始犯迷糊,看着闷油瓶扶着我一脸的焦急,心里想原来神佛也会有急色,可见人间有多操蛋,不知道应不应该骄傲,老子这体质开棺起尸,下地墓塌,烧纸怎么都能烧出这些花活。
要不要跟潘子商量商量,明年还是直接折现吧,烧存折。
“吴邪!”
闷油瓶捏住我的手往他怀里一带,我已经站不住了,差点栽到铁桶里,那乐子可大发了,潘子和堂堂正喜滋滋数钱呢,一下收到我本人,我们仨面对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扑在闷油瓶身上,身体控制不住的滑下去,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看他的麒麟踏火都是重影,我勉强抓住他的领子,感觉他一把抱起了我,我喃喃问他,“小哥…这纸钱…他妈的是不是过期了?”
回头一定让胖子把丫小卖部砸了。
闷油瓶直接要往山下走,我心里还惦记着燃烧的纸钱,火势太大了,如果风把火星刮进竹林,刮进别馆,只怕我们这点家业转眼都会付之一炬。
我勉强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哥…火。”
闷油瓶又折回来,他先把我放地上,直接脱下衣服包住双手,迅速翻起铁桶倒扣进河水里,还顺手搬了块石头压住桶底,河水浸灭火苗,浓烟随着气泡从桶沿一圈冒出来。
我模模糊糊看见他这一通操作,下巴都要惊掉了,他手不烫么,桶皮都烧红了哎,我还以为他会往桶里倒土或者倒水,真没想到他选择直接把桶摁水里去,连盆都省了。
闷油瓶半跪在我跟前,我想看一眼他的手被他推开了,“你撑住,我们去医院。”
我的破金杯停在村屋旁边了,这一刻我很后悔自己没听胖子的话把它开过来,闷油瓶只能背起我往公路跑。
别馆离村子实在太远了,等跑回去开车我全身上下的血也差不多吐干净了,比起来镇子离得近些,平时公路上也算车来车往,他大约想拦一辆过路车,起码先到镇上,再打车去市里医院更快。
我咬紧牙关,血从齿缝里止不住的往下滴落,闷油瓶跑起来速度全开,算得上疾步如飞,我感觉他上次雪山跑酷也就这速度了,人就像在云端一般,不知道是我大脑眩晕了还是他的速度太快了。
“慢点…安全、第一…”
眩晕中我看到闷油瓶也吐了一口血出来,他也中毒了么,我看见他背上的麒麟几乎都要活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闷油瓶没停,只用了几分钟就冲到公路上,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车流特别少,还都是从镇子方向开过来的。
好不容易来了辆开往镇子方向的车,闷油瓶直接站到车道中间,把司机给吓坏了,一个急刹车堪堪停住,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找死啊!老子车可是全险!……”
然后他看到我和闷油瓶身上都是斑斑血迹,显然被吓到了,“卧槽,有人杀人了!”
一个倒车竟然从旁边车道掉头走了。
有够胆小,我很想笑,差点被血呛到。
对面车道的小车司机更不敢停,还有人拿出手机拍张现场照一掠而过,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报警。
闷油瓶叹口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好人难做,跟扶不扶一样,停不停也成了个考验人性的哲学问题。
他转身沿着公路往镇上疾奔,不知道过去多久,十分钟或者半小时,三公里或者十公里,我静静伏在他背上,心情归于安宁,几乎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抽离身体,灵魂与肉体即将脱节,或许将死之人就是这种体验吧,轻飘飘的没有份量,没有痛楚,没有遗憾,整个世界愈来愈远,再与我无关。
只有天空层层薄云被落日映射,变幻出轻粉淡紫的晚霞,一直铺到山的另一边。
或许闷油瓶才是对的,人死了一切成空,凡间再多的羁绊也没有用了。
好吧,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抱紧他,“遇到你…实在太好了…这晚霞好美,我还没有看够…真的没有。”
闷油瓶手都在抖,他偏过头来安慰我,“没事的,只要你不睡,一定没事的。”
这时候对面有辆小车掉头又跟过来,司机降下车窗,大声问闷油瓶,“老吴这是怎么了?喜来眠炸了吗?怎么你们两个搞成这样子?”
还好,是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