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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苏旭差了吴班头去找老梅的娘,柳溶月不禁有些皱眉。她做县令的时候总是隐隐觉得吴班头不太牢靠。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是以后来办要紧事,她大半都差话痨和齐肃去。
这话她也曾嘱咐过苏旭,无奈今天妹妹来访,齐肃、话痨都在后院儿听她使唤,只有吴班头他们装完小厮早早儿回前头当差去了。宛平县就这些衙役,苏旭今天要挑三拣四立刻就会没人可使。
看看天色,苏旭心头大慰:“月儿,吴班头是午后时分去地周家巷,我料想到了晚间怎么也回来了。搞不好,咱们明天就能将老梅找到,到时候好好问询一番。不怕找不到线索。”说到这里,苏旭腆胸迭肚:“想我兢兢业业地做了大半年的县官儿老婆,这等奇遇满朝上下哪个能有?月儿放心!我定能问出端倪!毕竟后宅里的事儿还有啥能瞒过我的法眼?哎?三堂怎么这样儿了?咱家桌子呢?”
柳溶月和诗素互视了一眼,相对摇头叹气,然后双双去厨房拿板凳儿开饭了。
托柳朝颜的洪福,宛平县为了显干净谁家也没开火,缺德在这个月苏旭的俸禄都租家具使了。要不是苗太太给送了点儿烧饼过来应急,苏旭只好领着柳溶月和诗素去吃摆摊儿宽条儿面了。当然,就算是去吃宽条儿面,苏旭也会给柳溶月点碗有肉的,实在给不起钱的话,苏旭愿意喝汤为生。
柳溶月穿着五品诰命服饰,环佩叮当地吃坐在马扎上吃肉末卷饼,看苏旭紧着往烧饼里放萝卜条儿,肉都不肯看一下儿的,她顿时觉得不太合适。过日子得开源节流,总这么勒掯苏旭的饭钱也不是事儿,后院儿的骡子还给吃饱呢。
感激地嚼着柳溶月夹给自己的卤蛋,苏旭小心翼翼地问:“月儿今天和朝颜相见可还顺利?姊妹两个没有吵嘴吧?你妹妹过来省亲,我也没本事把家里装扮得富丽堂皇,就让话痨操持这事儿了,那些租来的家伙是否勉强能看?朝颜有没有再笑话你寒酸?”
听苏旭这么关心自己,柳溶月感激之余,心情复杂,当真胸中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还好,还好。话痨哥操办得……十分热闹……”
诗素拨拉了一下儿头发里的鸡毛,满脸放弃地端来锅小米儿粥。
柳溶月斟字酌句地说:“苏旭你知道我这妹妹那脾气的。我俩倘若说说家长里短就好一些,若说点儿正事儿便要吵个不停。这次朝颜回来,三句不离两句的都是劝咱们不要详查殷山上的事了,便是胡氏的案子也不要翻了。我们朝颜是大家闺秀,素来不出二门,她知道什么殷山?什么胡氏?这不摆明了是秦王给出的主意么?她就差明说了,倘若咱们不闻不问,王爷重重有赏。咱们一查到底,别怪将来没有好果子吃。”
坐在一边儿的诗素忍不住插嘴:“要我说这江山总是王爷跟他哥哥的江山,反正你俩也换回魂魄了。咱家出的种种怪事儿恐怕跟胡氏就没什么关系!皇上家都拦着了,咱定然要刨根问底么?要不逢年过节咱给胡氏多少点儿纸钱行不行?小姐、姑爷,咱们小日子虽然贫寒些,可也蛮过得去。要不咱们就别惹事了。”
苏旭喝一口诗素递来的米粥,慢慢地抬起头:“月儿怎么说?”
柳溶月却是少有的斩钉截铁:“冤就该伸!苦就该诉!上有天理,下有国法。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么?诗素,话不是这么说!要冤的是我呢?要冤的是你呢?有冤不伸,袖手旁观,早晚冤到自己头上!”
说着,她给苏旭盛了满满一勺肉末,满脸认真:“我不做男子,还不知道当男子的这些好处!世间人家,供着念书、给娶媳妇、买房子买地,这些好处可都给了儿子了!到给人伸冤办正事儿的时候,苏旭你可不许给我缩脖子!”
柳溶月这辈子还不曾对苏旭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她本以为苏旭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定然会脸色难看,谁知道人家笑呵呵地用力点头:“月儿说得对!再说查明冤案是县令义所当为!有冤不伸是我的罪过。再说了,秦王打发来个小老婆,她好歹说两句语焉不详的话,我就不办案了。回头皇上追究下来,你猜秦王担不担待?”
诗素听了不禁点头:“要这么说这冤还得给人家胡氏伸。哎?皇上家怎么回事儿啊?哥们儿兄弟不能商量好了再给大伙儿拿主意吗?!哪有攥着手让人猜闷儿的?”
柳溶月心说:那自然是不能说明白。他们要是明白说了,万一有个差池又把锅甩给谁呢?
虽然明知苏旭那句“有案不查也是罪过”大概是宽慰自己,柳溶月还是不信秦王爷能把她和苏旭如何。大不了我们不当官了还不行吗?反正苏旭吃得也不多,我养活他了!
想到这里,柳溶月笑容甜甜地看向苏旭,她就见苏旭也正笑容甜甜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脸微红。
旁边儿的诗素看不下去地咳了一声:“那什么,小姐!姑爷!咸菜就别老在嘴里含着了。赶紧咽了吧,别齁儿着了。”
苏旭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天,想要岔开话头似地低声抱怨了一句:“哎?吴班头怎么还没回来?”
结果吴班头没回来,皇上派人来了。
好久不曾搭理宛平县的宝祐帝突然派太监来传了句口谕:“朕听闻‘淑惠宜人’颇擅岐黄,曾为玉贞长公主调理过身子。不过宜人究竟医道如何,还需考察。着淑惠宜人明日进宫对答医术。”
柳溶月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她就见传旨的太监似笑非笑,满脸阴毒。
他细声细气地说:“宜人,接旨吧。”
那天,柳溶月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让苏旭和诗素搀扶回房的。
她脑瓜子“嗡嗡”地哭天抹泪:“苏旭,你这不是坑人吗?你说你闲的没事儿学医干吗?你学这个也就算了,你显摆什么啊?我才过了几天踏实日子啊?我让你害死了……呜呜呜……我好惨……”
苏旭把柳溶月放在床上,自己不停地抖着双手走来走去,他都急得语无伦次了:“长公主来的时候是你让我给公主看病的。我说我不去,你非让我去。现在惹出事了,你又赖我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柳溶月哭得都站不起来了:“那能赖我让你去吗?长公主非逼着我要女医,宛平女医又让秦王扣着不发回来!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哎呀,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这就是报应不爽!苏旭!你说我算不算欺君之罪?”
苏旭一咬牙一跺脚,出门求天:“老天爷爷!求您再打个雷吧,不用多,把我俩马上劈回去就行!只要月儿能过这关,我这辈子换不换回来都无所谓!”
湛湛青天,皓月初圆。天何言哉,着急去吧!
诗素急得泪眼朦胧:“这清风朗月的,上哪儿打雷去啊?你俩别说那没用的了!要不,姑爷,你赶紧教教我们家小姐怎么看病。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明天答不上来十句,咱答六句,没准儿皇上看看大面儿差不多,也能把咱放了呢!”
苏旭急得也要哭了:“这是一天两天学得出来的吗?!”
诗素抹着眼泪儿:“学一点儿是一点儿啊!”
苏旭想想再没办法儿,连忙把这趟带来的所有医书都搬了出来!
什么叫《千金方略》,哪个是《神农本草》,什么叫《本草纲目》,哪个是《黄帝内经》!
眼看这么多书搬进来,柳溶月还没念呢就泣不成声了:“这也太多了……我哪背得下来啊……”
苏旭强压下跟柳溶月抱头痛哭的心,他拽着她的手依依劝慰:“月儿,你好歹念个试试,要实在不行,我……我干脆带着你跑了算了!诗素啊!到时候皇上问,你就说我俩非得私奔,你拦不住了。”
诗素依依不舍地擦把热泪:“那你俩先念着!我给小姐收拾包袱去。姑爷,咱明天早上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