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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溶月满脸冤屈:“我什么时候找他了?我就不认识他!”
那年轻人不急不躁,依旧满脸忠厚:“大人,不是您找‘耆宿’么?我就是‘耆宿’!”
柳溶月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你几岁你就耆宿了?”
小伙子摸着后脑憨厚一笑:“回大人话,小的二十六了。”
柳溶月就是好脾气也要急眼:“我找耆宿宣谕,你二十六你起什么哄啊?”
那小伙满脸不解:“大人,英雄不问出处,耆宿为啥还分岁数?”
柳溶月气得面红耳赤:“人到六十才是耆宿,你才二十六你凭什么是耆宿?”
那小伙子满脸正经:“回大人的话。小的我姓齐名肃。不瞒您说,我从怀抱儿就是齐肃。”
柳溶月闻听此言,瞠目良久。
终于,恼羞成怒的县太爷一跺朝靴扭头便走,老实人都要气哭了:“羲和!他欺负我!”
倒是匆匆赶过来的王话痨对着那忠厚小哥儿瞧了半天,脱口而出:“这不是苏探花成亲那日赌赢了银子的齐小哥?!”
齐肃与王话痨对视良久,忽而笑道:“咦?你不是茶馆儿伙计话痨哥?你怎地在这里做了衙役?”
柳溶月满脸狐疑:“你俩瞒着我打了什么赌?”
齐肃刚要开口,立刻被王话痨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他满脸赔笑:“大人!大人!别说这没用的了。奶奶叫您回家去吃馒头呢!如此大事,可不敢耽误啊!”
柳溶月一把拍掉王话痨摁着齐肃的爪子,她满脸恚怒:“说!怎么回事?今天总不能你们各个都欺负我!”
宛平后宅
苏旭端坐堂屋,静静倾听王话痨愁眉苦脸地向自己坦白:“小的当日是丧尽天良、糊涂油闷心,居然在茶馆儿聚众赌博苏探花成亲失败。结果拖累得茶馆诸多老客儿输得当了裤子。当时聚赌,唯这位齐肃小哥宅心仁厚、福星高照,赢了个满盆满钵。只听说人家是进京寻亲之人,得了意外之财,要在京郊买下房舍、慢慢找人。谁知道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也算有缘。奶奶别气,大人别急,这人从小家贫,是个猎户出身。我这就去跟他分说明白,大人要找的耆宿,并非他那个齐肃。我这就打发他早早回家去,再不惹大人、奶奶生气了。”
柳溶月老大不高兴:“你打发他回去吧!我以后每月初一都得招耆宿宣谕,你让他叫‘齐肃’的就不要来捣乱了!”
苏旭轻轻按住了柳溶月的手指,他饶有兴致地问:“话痨!你说当时所有茶客都下注押我……嗯,押咱家大人娶亲不成,唯这小哥儿心眼儿倒好,大喜之日不忍诅咒他人婚姻,结果赢了三间瓦房?”
王话痨苦着脸色赔笑:“回奶奶的话,这可真是天公疼憨人……啊!不!老天有眼睛!咱们齐小哥儿这是一分厚道一分福!”
苏旭含笑问道:“你说他是个猎户出身?他是哪里人氏?不知道来京城要寻什么亲人?”
王话痨挠挠脑袋:“这个可说不清楚!奶奶,不如我将他叫进来,您自己问他如何?”
苏旭点了点头:“你传他进来吧。只是需待我回避。让大人问她。”
于是他转身隐入屏风,不得不说,自给逼着上过吊,苏旭现在守妇道了许多。
柳溶月有些不解地跟了过来:“羲和,你要问那猎户些什么?”
然后,她就见苏旭智珠在握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猎户么!定然有些功夫在身上!给你招到身边做个能打的亲随不好么?”说着,苏旭居然喟了口气:“想你我在家惹翻了父母,也没给咱们带亲随出来。你在宛平为官两眼一抹黑、身边连个心腹都没有,不是日日抱怨他们衙门上下铁板一块水泼难入?我看这人良心不错,倘有些本事,你收下他做长随也是好事。”
柳溶月觉得彼时苏旭眼神温和,倒仿佛是幼时慈爱爹爹许诺要给自己买什么昂贵玩意儿一般。
想到苏旭竟然如此关爱自己,柳溶月不觉有些感动,她正要出言谢他,谁知苏旭接下来出口成脏:“你多个亲随伺候,也省得那鸟人王话痨整日嘴巴不停,吵得老子头疼!便是两人轮班,还好有一日清净。”
有了奶奶一番主意打底儿,柳溶月对局促进门的齐肃着意打量了一番:眼见此人身体魁梧、双目有神,果然肩宽背厚,像个练家子。
齐肃怪不好意思地弯腰施礼:“大人!您既不是找我,那我就回去得了。天色不早,我还想去集上找点儿活儿干。”
听到屏风后苏旭浅咳一声,柳溶月连忙问道:“齐肃!你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来京城寻什么亲眷?可当真做过猎户?”
被大老爷如此连环询问,齐肃不由一怔,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大人,小人是北直隶真定府真定县人。父母早殁,已无亲人。只为十年之前,直隶大旱,农田之内颗粒无收。我爹娘相继病饿而死。为葬父母,小的典身十年,跟人去口外做了猎户。小的本来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名唤梅娘,其时她年纪还小,所以不曾过门。谁知岳家那时难以度日,见我无力迎娶,丈人便将梅娘以三十斤小米身价卖给了路过的人牙子。梅娘被强行带走之时,曾对小的苦苦哀求,要我早晚攒够了银钱,好歹去赎她回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眼圈发红:“如今十年典身期满,小的也积攒了些银钱,一路打听着她的下落,辗转来到京城。可苦苦寻了数月,终是无有下落。总是这些年梅娘被辗转变卖日久,不好寻了……”
柳溶月心中恻然,她微微沉吟:“既然这么久都找不到,那你还要找么?”
齐肃凄然一笑:“大人!小的已经想好了,既然打听到梅娘最后是卖入京城。那么小的就要在京城落户!我预备以后寻个走街串巷的事儿做,也好慢慢寻人。寻五年也罢,找十年也好,哪怕最后寻到之时,梅娘已经嫁做人妇、儿女成行!小的能知道她安稳度日,我也就从此安心!”
齐肃昂起头来,诚挚说道:“大人,我只怕梅娘过得不好。只要能再见到她,只要她还愿意让我赎身!哪怕砸锅卖铁,哪怕我自卖自身,我也要救她出离火海!”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屏风后的苏旭都有些动容。
柳溶月心头感动、擦擦眼角,她又将齐肃上下打量一遍,觉得此人当真忠厚不假。
于是柳大人认真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个亲随衙役?宛平离京城不远,衙门里消息灵通。我看你在这里做事,恐怕并不耽误寻人。”
齐肃大喜过望、立刻下跪磕头:“多谢大人厚爱!小的甘效犬马。”
唯王话痨点头叹息:“哎!要说爹妈起名儿很重要啊。你看人家叫齐肃,这就当上衙役了。天下就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诗素白了王话痨一眼:“你叫话痨,不是也跟衙门里站着呢么?”
出了后堂大门,王话痨与齐肃勾肩搭背:“你说,赌博一场,咱俩都混上官衣儿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生在世不能看一时输赢!咱哥儿俩这就叫殊途同归!”
齐肃老实巴交点头:“归是同归。只是我有三间瓦房,听说王哥您就落下一要饭的碗。”
王话痨气得跳脚:“好你个齐肃!你以前干什么的啊?说话哪儿有这么捅人肺管子的?”
齐肃依旧满脸忠厚:“回王哥的话,小的去年还是猎户,专门儿在关外打老虎的。”
王话痨闻听此言,臊眉耷眼地摸摸鼻子:“那行吧,不会说话儿没关系,哥慢慢儿教你。”
谁知数天之后,风声突变,人人都说宛平县内闹了狐妖!
起初只是一二人传些荒诞不经的捕风捉影,不过几日,种种邪障作祟之事越传越凶。
日日不到天黑,宛平县城之内就已家家关门闭户。更不要说边远村落,天过正午,妇道孩童干脆躲着不敢出门。
如此人心惶惶,妖影幢幢,市面商户凋敝,百姓耕种无心。
柳大人困坐县衙,气得抖手:“怎么什么邪事儿都能让我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