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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御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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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状告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柳谌,弄虚作假,十三年前科考之时,贿赂当时的主考官员,预先得知了试题,又窃取了他人所写文章,冒名顶替,欺上罔下,得以晋身……其中往来文书和账目,皆有详陈……”

众皆哗然。

正熙帝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傻了傻,不确定地重复道:“你说……什么时候?”

“十三年前,也就是先帝绍永一朝八年那一科。”

“……”正熙帝并不聋,他的意思是,这么一桩老黄历,怎么好好地被翻起来了?是不是故意来添乱!先帝朝的破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真有此事,当事人只怕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突然扯出来做甚?

谁这么没有眼色!

他不耐烦地想打发了,就听陈标比刀子快的嘴继续道:

“此案涉及金额巨大,不亚于这一次的贡生酌选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柳谌以外,还不乏其他如今在各地当值的人,都是使了银子晋身的。主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被陛下罢黜的前凤阁侍郎戚和戚大人。”陈标面不改色,迎着戚氏一党能杀人的目光道,“微臣还奇怪,怎么戚大人对柳谌如此包庇纵容,宁肯冒着被右相大人申饬的风险,也要给他走门路,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大把柄,握在了柳谌手里……”

“陈标!你血口喷人!”戚党不肯示弱,立刻站了出来,对陈标口诛笔伐。

“谁不知道你‘陈刀嘴’的厉害,一张嘴白的说成黑的,死的说出活的,你有什么证据吗!况且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案子了,有心之人要做手脚,栽赃陷害,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是啊!如果真有冤情,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冒出来要伸冤,怕不是有人见柳谌下马,要抓住机会铲除异己,公报私仇!”

“戚大人任职以来兢兢业业,诸位大人都是看在眼的,如今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动摇这么多官员的根本,传出去让民间怎么看待朝廷?”

“更何况,陛下是仁孝明君,此事牵扯到先帝,正所谓子不言父过,你们这些人,何曾想过陛下的为难啊!唉!”

……

朝堂顿时又吵做了一团,正熙帝表面镇定,内心已经要哭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听到最后那句,正熙帝深以为然。

这群天杀的,朕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把先帝朝的旧案挖出来,还牵扯这么多人,不是把朕往火坑里推?无论怎么解决,最后都会招来骂名,他招谁惹谁了!

此时此刻,他才对父皇感同身受,难怪父皇天天想杀人,他这么个软泥脾气都要忍不住了!

“肃静!肃静!”正熙帝出声骂道,菜市口般的朝堂才又安静下来。他望着乌鸡眼似的众人,目光在左右二相身上转了转,移开了,落到了下手侍立的温廷身上。

“廷儿,你怎么看?”

温廷如今在礼部当值,这几次案子也在他职责范围以内。

更何况,正熙帝知道戚慎心里偏向温廷,温廷也很敬重右相,他需要用这件事来试探温廷对戚氏的态度,也可以测验测验这个儿子的能力。

温廷出列道:“诸位大臣吵了这么久,无非是因为觉得陈大夫没能拿出来足以服众的证据来。以儿臣之见,不如陈大夫让那位写折子揭穿此事的人觐见,当庭对峙,把他所谓的‘证据’都拿出来。我们才好定论,此人究竟是迟来的正义之士,还是个趁机拱火的鼠辈。

他既然敢写折子,难道不敢站出来亲自鸣冤吗?有父皇作保,这里还有人敢借机报复于他不成?”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众人竟然在这少年郎警告意味的锥视里低下头来,不敢吱声。

“至于有人说的什么‘子不言父过’,更是无稽之谈!父皇乃是‘天子’,‘天’为正道,父皇拨乱反正,才是顺应天理。先帝有失,父皇却能正本清源,更是明君之相,先帝泉下有知,只会欣慰自己后继有人,还会苛责父皇吗?百姓们也只有感念父皇的份,岂会抓着什么‘子不言父过’为先帝不平!

难道为了保住什么面子,就置真相不顾,一味遮掩,才是诸位所说的‘孝道’?荒谬可笑!”

“……”众朝臣被骂得头更低了,又和刚刚说出这种言论的人远了几步,生怕自己也被归为“荒谬可笑”之人一类。

以先帝的性子,只怕不仅不会欣慰,还会跳起来把儿子打一顿。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有了顺宁郡王这番话,皇帝怎么整治,那都是师出有名的“顺应天理”,谁还真得关心死了的老皇帝怎么想。

正熙帝被儿子一番话说得内心舒坦,也不再仓皇,自觉有了底气,便拊掌称道:“廷儿说得有理!陈标,宣那人觐见吧!”

“是,陛下!”

不多时,众人便见护卫们领着一个身着深绿色官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

“微臣翰林院修撰薛让,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名字一出来,有人茫然,有人惊讶,有人犹疑。

这是谁?

正熙帝眼皮子一跳。

薛让?不是之前福恩说的那个,拐骗他女儿的无耻小人吗?

温廷也难得怔愣起来,表情有了几分以前的模样。他和薛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相交于微末之时,自己还请教过他功课,请他作画。虽然薛让中第之后,二者一为天子门生一为掌权皇子,为了避嫌不常走动,但温廷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谁知道今日之事,居然是他的手笔。

“……”是他。

群臣之首的位置,戚慎晦涩的目光落到那个身影之上,接着就对上了那个后生明亮坚定的目光,平生第一次,心头涌上了如此难抑的不安和无力。

“咳咳,薛让,你状告戚和柳谌等人,可有证据?这些事情你一介小儿又是怎么知道其中内里的,有什么意图,为什么时隔十三年才道出此事?皆如实告知!”正熙帝回过神来,道,“畅所欲言,朕赦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