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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西瑶听完,忍不住捂住了嘴,整个人紧绷成了弓弦。
“是谁……为什么……”
她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随即道:“薛让,你当时年纪小,自然是无能为力,别……别太内疚自苦。只是伯父受了如此冤屈苦楚,含恨而去,不可能无缘无故。冤有头债有主,你知道是谁做下次等恶事的吗?说出来,不管对方有多么大的来头,我都可以为你作主的!”
顿了顿,她还是加了句:“就算我不行,找廷弟肯定行!”
薛让心里一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一按:“多谢公主,不过不此事,在下必须亲手了结。”
“可是……”
“放心。”他只说了两个字,眼神明亮而坚定,温西瑶的心就奇异地安定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你不许逞强,若是被谁欺负了,有我替你出头!”温西瑶拍了拍胸脯。
两个人并肩坐着,又说了一会儿话,气氛越来越宁静,让人耽溺其间。小公主忍不住抬头看他,谁知道和他投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
温西瑶的爪子蠢蠢欲动,磨蹭了半天,到底还是爬了过去,把他的手指头包进了手心。
薛让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什么都没说,耳朵又红了起来,一边红一边反握住了她的手。
上巳节,有人得偿所愿,也有人忿然作色,气急败坏。
戚淼在狐朋狗友那里喝了酒,还没有尽兴,就又坐着马车回了府。他的爱妾娇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迎了上来,柔声道:“公子不是说今日得到夜里才回来吗?怎么这就回了?”
在她面前一向好声好气的戚淼,却是怒意不减:“还喝酒呢,灌了一肚子气!”
娇娘讶然:“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公子气受?”
戚淼一向把她当成知心人,看了一眼四周,间仆婢们收到眼色都退了下去,才道:“原本今天和几个哥儿们在解春风听新鲜曲儿呢,居然就听到隔壁间的人,把邵霁那厮吹到了天上!吹就罢了,还要带上本公子!我呸!”
邵霁现在在京城里的名声,可是今非昔比。
“有他那个风头无双的便宜哥哥,鸡犬都能升天!”戚淼冷笑一声,“我才不信他突然就变成武曲星了呢,还上阵杀敌?他不被马镫绊倒都算他厉害的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德性?”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无非是长公主见小儿子没用,拿出去装点一下,京城这些无知之徒,居然还信以为真了!
“公子别气了,妾身看,说这些话的人,无非是嫉妒公子家世不凡,无忧无虑罢了。”娇娘给他捶腿揉肩,“他们哪里知道,公子只是不屑这些虚妄之名,您要是想要,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戚淼被她哄得心里又舒坦了一些,眉眼又舒展开来。谁知道还没开怀多久,下人便低着头来禀告,说是祖父来找他。
“……”刚刚还一脸奋矜的戚淼,顿时又蔫成了鹌鹑。
他不舍地摸了摸娇娘,在爱妾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刚出院子,迎面却见到另一道身影。
那人怔怔愣愣地坐在廊下,痴痴地凝视着水面,仿佛随时都想投进去一般,整个人死气沉沉。
戚淼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立刻改变了方向,避开了那人,仿佛那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而是什么太岁。
一进祖父的书房,迎面就飞来几本书册,直砸上他的脸。
“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
戚淼咽了咽口水:“祖父,孙儿就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走个过场就回来了……不信,不信您问跟着孙儿出来的人……主要实在是推脱不开啊!而且孙儿没点姑娘,真得!”
“呵呵,你当然喝不下去。”戚慎冷笑一声,“现在京城的笑柄只有你一个了,少了那个‘难兄难弟’,以后别人饭后笑谈,只拿着你取乐就够了!”
“祖父怎么连您也”戚淼讪讪道,“再说了,我这段时间,咳咳,也挺发愤图强了啊。”
戚慎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发愤图强?我让你去监门府卫当值,你可倒好,三天两头溜出去寻欢作乐,我猜你这么久了,连府衙大门往哪儿开都记不清!几两黄汤进了肚子,去姑娘身上‘发愤图强’了吧!”
监门府卫属于京城十二卫之一,负责拱卫宫廷门禁,算是京城里受先辈荫庇的世家子弟最常去的去处,戚慎知道这小子不安分,还特意把他调到了自己门生那里,结果呢?
“祖父,十二卫有什么可去的?又累又没什么油水。”
他以前看不起的广陵侯府的那小子,都不愿意留在十二卫呢,结果他现在进去了,这叫什么事,以祖父在朝中的地位,给他在九寺五监安排个轻松又有脸面的职位,不是轻而易举吗?他看祖父就是故意磋磨他!
戚淼不愉道,“您看邵霁那玩意……咳咳,邵霁都能进太仆寺,还能立军功,我……”
“他是皇帝的外甥,你是吗?”戚慎面无表情。
“我……”
“蠢材!”戚慎忍无可忍,“你以为朝廷官职是什么?是你后院的小妾,随你挑着临幸吗?”他闭了闭眼,被无可救药的孙子气得胸膛起伏,声音竟然带了一丝颤抖。
“孽障啊……孽障……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吗?别的人不说,谢仲澜和你祖父我分庭抗礼,不显山不显水,实则窥探全局。鸾台凤阁博弈日久,荀励安那起人带着寒门新贵虎视眈眈,老夫本就……觉得独木难支,有心无力了,你居然你这个孽障还巴不得我们戚氏被抓住把柄!”
戚淼吓得一个哆嗦,立刻跪了下来。他的眼神里没有什么幡然悔悟,只是一如既往为了逃避惩罚作出的经验式应对。
“……”戚慎的巴掌顿在他的脸颊几寸之地,没有落下,最终还是颓然地收了回去。
戚慎松了一口气,抬头间才发现,祖父的鬓角这段时间好像又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