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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将军嘴里说得豪迈,身上表现出来的,就更像是没把宁朝璧当成个男人似的,抱着他的被褥就熟睡起来。
她这段时间大概是太累了,一松懈下来的时候,那种刻进骨髓的疲倦,就顺着四肢五骸散发出来,化为了睡颜上遮蔽不住的困意。
只是她连熟睡中竟然也是蹙着眉头的,褪下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不修边幅,露出了沉重的内里,那里好像装满了黔西的瀚海黄沙。悍匪流氓的皮肉下,却是一副撑起大梁的钢筋铁骨。
可是人又不是兵甲,哪里真是钢铁做的呢?
听说这一次边沙异动,荆朝连续十日不眠不休,带领兑域玄甲军驱驰了几千里,直把几个最大的沙匪部落尽皆剿灭,不知道救了多少边沙百姓的性命财产。却因为先斩后奏,没有等到朝廷的调令就把匪首全杀了,还被朝廷的人攻讦,御史台在皇帝那里连参了她几十本。
还要顾着自己这一头的事情。
也难怪她会这么累了。
宁朝璧有些发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难得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这位大梁传奇的女将军,他才发现,其实她生得颇为明丽,若是做梁京贵女们那样的盛装打扮,只怕能把大梁的绝大多数女娘都比下去。
也难怪她还在京城的的时候,被赞誉为三姝之一。
只是她选择放弃了那种人生,不做梁京的富贵花,要做边沙的鹰。
荆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念什么呓语,脸上裂出了一丝痛苦。
宁朝璧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刚一靠近,便忽而觉得脖子一阵剧痛,接着天旋地转,他就被人掐住脖子翻压在了床上。
他上方的荆朝一脸厉色,动作完成的一瞬间才睁开眼睛,发现是他微松了松手劲,却没有放开他。
“宁朝璧,你要对本将做什么?”荆朝淡淡道。
难怪荆将军从来不怕当着别人的面熟睡,这样的警惕性,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宁朝璧脆弱的脖颈被她捏在手里,喉咙剧烈地滚了滚,他仰视着上方女子那犹如睥睨蝼蚁的眼神,忽而呼吸急促。
“你这个样子,倒是很有意思。”荆朝歪着头打量他,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地石破天惊,不觉羞耻,“怎么?被本将这么掐着,觉得兴奋?”
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将军慎言,还请自重!在下只是见将军睡得不好,有些担心罢了……”
荆朝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没有温度,充满了巡视的意味,像是在端详一件物品,判断他能价值几何。
“你生得还挺不错,要是想伺候本将,本将倒也能勉强接受。”她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将军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荆朝嗤笑一声:“你还想让本将把你当作什么?一枚好用的棋子若是床上也好用,倒算是意外之喜。”
宁朝璧屈辱地闭了闭眼:“如此折辱于我,将军心里会觉得快意吗?”
“折辱?”她冷漠地松开了他,颇觉无趣地摇了摇头,“本将忙得很,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想着怎么折辱你,有这个余力还不如想着怎么拿你换取更多好处。
睡一觉的事情,居然能扯上羞不羞辱,我又不能强了你,你是什么神仙吗?真会给自己贴金。
不想做那就滚,别打扰本将睡觉!”
“……”感觉荆将军这话,比直接睡了他,羞辱意味更大。
宁朝璧立刻退到了角落里,白着脸远离这个不把他看作人的女人,只觉得自己那么多年学的诗书礼仪,都在荆将军的雄言壮语中土崩瓦解了。
谁知道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荆朝在睡梦里忽然发起了抖,宁朝璧浅眠,被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惊醒了,这才发现她浑身冰凉,冷得如同冰块,立刻把解神医喊醒。
“将军此番根元受了大损,寒气入体,若不能恢复常热,还是不妙。”解神医忙活了一大阵子,又给荆朝喂下了丸药,脸上难得带了沉重之色。
见解神医掀起荆朝的袖子给她擦拭,宁朝璧这才发现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荆将军……经常受伤吗?”
“西边战事不断,荆朝每次又冲在前面,自然总是不断受伤。不过她功夫好,也惜命,好歹每次都注意着,没有伤到真正的要害之处,偏偏这一次遇上了偷袭……”解神医沉沉地凝视着她,喟叹一声,“她不容易啊,黔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哪个不是都把性命交托在她的身上?又有谁还记得,她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呢?”
“许国公府……”
“她几个兄弟倒是有心帮她,但是要不就不是这方面的料,要不就是身体不好,府里的叔伯不提也罢。”解神医似乎和她很熟,说起许国公府的家事如数家珍,“何况事情涉及军权,自然要避嫌,她也不会希望别人插手。”
宁朝璧默默地听着。
他年少之时也是被祖父当作继承人养大的,又担了许多虚名,难免会有自视过高的时候,自诩是国之栋梁,族之芝兰。直到家族生了巨变,才犹如被一棒子敲醒,发现自己的渺小无用。
如今看到和自己一般大的荆朝,他才知道,自己想象中渴望变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荆朝也是在西宁军遭逢惨败,父亲战死疆场,许国公病倒的时候,接过了家族的重担。外界的鄙夷谩骂,内里的艰辛困难,都没能拦住她的脚步,反而把她淬炼成了定海神针。
换成是他,能做到几分?
“荆将军这个身体还是热不起来,我不好施针啊?”解神医唉声叹气,蓦地指了指他,“哎你给她暖暖!”
宁朝璧错愕地指了指自己:“我?”
“对啊?不然还能是我?我可不是占刀楼的人,楼里其他人又不知道将军受伤的事情。”解神医不耐烦道,“别磨蹭,救人要紧!”
“可是……”宁朝璧想说一句男女有别,但一看到荆朝的脸,就又想起来她那些话,心想自己在荆朝心里,“人”都算不上,遑论“男人”,救人要紧,矫情个什么劲?
于是咳嗽一声,轻轻地把人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