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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大梁罪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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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败了!

快马加鞭的传令官跑断了好几匹马,拖着满裤脚的鲜血冲上了梁京大殿,在送来这个噩耗之后,便倒在了皇帝和朝臣的面前。

卞丛桓死了?

北定军败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正熙帝僵立在御座上,浑身冰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卞丛桓故意使诈?想要迷惑北狄人,也迷惑京城?

他不是从来没有败过吗?怎么会死在北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呢?朕集一国之力来供养北疆,最后竟然……竟然就只得到这个结果?

“陛下!”荀励安心急如焚,“还请陛下立刻定夺啊!”

连厥关破了,雍州被攻下来了,北狄人的兵马已经奔驰在铄北平原,势不可挡。边关的消息传过来也需要一段时日,只怕这个时候,北疆之地已经尽皆落入敌手!

正熙帝的眼珠子剧烈地滚动着,好一会儿艰涩道:“对,拿出个章程……怎么办……”

他立马看向了戚慎:“右相执掌凤阁,可有法子!”

戚慎也被这个巨大的消息砸中,到现在仍在震撼失神中,听到皇帝质询,才勉强道:“还请陛下立刻调派其他军队,支援铄州,千万要把敌军阻挡在畴江之外!”

对,对,调派军队!正熙帝拼命压住内心的仓皇:“西宁军……”

只有荆朝是真得对他忠心!而且西边现在相对来说安稳平静,不如让荆朝……

“不可,陛下。”戚慎摇头道,“黔西之地太远了,西宁军又不擅长水战,还是东靖军更为合适。就算陛下给荆朝下令,也不能把希望只寄托在西宁军身上。”

大梁的疆域图宽广,尤其是西原之地甚是狭长,黔西又在最西边,东行还得跨越彝州的复杂地形,和最是湍急的吼江。等着荆朝过来,北狄人早就杀入京师了。

“奚旷现在在南边打向鸿!”正熙帝咆哮道,“难道他还会分身不成吗!”

“南边再怎么紧急,叛军也不能轻易打过天江来,但是北边却是近在眼前的危急!”戚慎也放下了什么君臣之礼,恨不得把皇帝摇醒,“还有奚屿安!奚屿安的怙关银骑擅自北上,是不是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北边的不对?”

奚屿安!

正熙帝精神为之一振,又想到了昌怡长公主的话。

她说她也好,奚屿安也好,都绝对不会背叛大梁,勾结外族。那么奚屿安出兵,是不是就是为了先发制人?

皇帝立刻广发勤王令,命天下州府集结兵力,抵抗北狄人,能立功者,优加异赏。雪花一样的令信以最快的速度飞向了大梁各地。

散了会之后,正熙帝便顾不得体统地又奔向了凤安宫,一进门便大喊道:“温宓!奚屿安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一定有和他秘密联系的渠道对不对?你知不知道,北边现在已经是什么模样了,你”

正熙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昌怡长公主竟然换上了一身素衣,不施粉黛,跪在一放案台前,合掌上香。

案台朝北,上面供奉着瓜果和酒水。

正熙帝鲜少看到这个姐姐这样朴素的模样,没有了那些珠光宝气的装点和红妆的掩饰,她的脸苍老疲惫了很多。

“你……”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昌怡长公主恭恭敬敬地悼念完,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帘幕的黑影落在她的身上,那种潮湿的死寂之味,让正熙帝觉得窒息。

“你都知道了?”

“温禧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听着他天真的语气,昌怡公主抬起头来,露出满是泪痕的脸。

正熙帝讶然不能言语。

温宓竟然哭成了这样?即便是父皇和母后去世的时候,他也没看到她哭到这个地步,她竟然对卞丛桓如此感念吗?

“你觉得我是在哭卞大帅?”昌怡长公主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我是在哭他,但我更是在哭大梁啊!”

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们这些皇室,这些朝臣,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为了权势勾心斗角,互相算计,最后却把大梁的定海神针给算计了进去。

昌怡长公主恨然而视:“你知道雍州是怎么败的吗?他们不敢在你面前直言,我却敢!”

“朕,朕……”

“是因为你明明庸常蠢钝,还要自作充满地大包大揽!是因为你该信的人不信,不该信的人却委以重任!”

“你以为温越和谢仲澜,为什么要在你往北定军的人手名单里动手脚?因为你塞进去的都是一些废物!无才,无德!只会拖后腿!”

“北狄人来了,他们不能保家卫国,反而还要在背后捅刀子!”

昌怡长公主一步一步走近了他,长发委地,仿佛恶鬼,骇得正熙帝忍不住后退,却已经被逼到了无处可退的地方。

即便是他把她和邵意珩关起来,他也没见她如此悲愤难忍,不由得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想法子抗敌才是最重要的!你对着朕大吼大叫算什么?好像你是什么好东西一样!向鸿养在你的手底下,还不是私通外敌?你就没有罪过吗?”

温宓聪明反被聪明误,让向鸿踩着达成了自己的野心,她才是罪人!

“我不是好东西!可是我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昌怡长公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双眼赤红,“我是皇室的公主,所以我要为了收拢皇权,分化六族的势力!我是东靖军的盟友,所以我要经营钱财让东靖军没有后顾之忧地打仗!我是明璋旧人,所以我要保护楚氏的人,我要为他们平反,哪怕会助着我的政敌可你呢!”

你这个做皇帝的都做了些什么?

你是皇帝啊!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都佝偻着颤抖,似乎根本无法忍受。

温禧说得对,他们都是罪人,又有谁比谁高贵?

天塌了,也是一视同仁地一起砸死。

俄而,她松开了正熙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