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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提点后,红袖有所收敛,不再借故翻查东西,也不再强求入画卯时便起身烧水,而是命她每两日比前两日早起一刻钟。六日之后,懒散惯了的入画才终于能在卯时起身烧水,赶在容瑾出门请安前呈上一杯茶。
入画和红袖没闹起来,容瑾十分欣慰,毕竟一个是老太太送来的,一个是太太的丫头,若平衡不好,倚梅院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然而好景不长,五日后,容瑾请安回来时便见红袖叉着腰在灶房前数落:“你若不是老夫人跟前人,依着我的性子,早将你撵出去了,每日就烧个水能把灶房烧得这乌烟瘴气,烧完水也不将锅煤刮一刮,脏得我都看不过眼,难道你在老太太跟前也是这般当差的?”
“你撵我?”灶房里,入画正用刮铲刮锅煤,听见外头的叫骂,她将个刮铲往地上重重一掷,扬起声调:“你配么?便是一等你也是个奴婢,主子没发话你敢撵我?莫说是你了,没老太太发话,便是你的主子也撵不了我,你别以为这些日子我不做声是怕了你,我那是给你留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春杏夏蝉,”红袖袖子一撸,指着灶房里的人,切齿道:“把人给我撅出来,今儿要不打几个板子,她怕是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春杏夏蝉拘谨地站在红袖身后,偷眼觑着缓步上前的容瑾,脚下一动不敢动。
“怎么的,你们两个也……”红袖回头,食指直戳到春杏脑门上,忽觉不对,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便见着面沉如水的容瑾。
“红袖,进来回话,”容瑾风一般进了屋,跟在她身后的雀儿故意朝红袖挑了挑眉。她早便看不惯这个红袖了,虽说她勤勉,什么事儿都安排得妥贴,可不知为何,雀儿、甚至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背地里都对她有怨言。
红袖进了门,容瑾请她坐在杌子上,又将雀儿支出去,这才开始问话。
原来是红袖检查灶台时发觉锅灰深重,看不过眼,于是骂了入画几句,入画不顾尊卑回了嘴。
倚梅院里烧水可不止用来泡茶,还有泡澡或洗洗擦擦的用水都得入画和秋霜来烧,几乎一日里有半日是在烧水的,是以锅煤最好三日一刮。
红袖一双三角眼里几乎迸出精芒,语带压迫:“主子,入画这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她若再待在这院子里,带坏了其余几个,奴婢今后还如何管教人?”
容瑾看着几乎憋红了脸的红袖,倍感无奈,“红袖你是个好的,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倚梅院好,可我还是那一句话,先是人和,而后才能事成,你当春夏秋几个心里向着你?那是她们初来乍到身后没有老子娘撑腰,若是遇到几个有根基的,她们也早就跟入画似的顶撞你了,其实这倚梅院不像太太的院子那般规矩森严,这儿活不多,有些事儿稍稍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事后你再提醒几句,她们不敢不从你,没必要闹得大家难看,如此也损了你的威严不是?”
红袖因发怒而眼睛泛红,盯着人时只让人毛骨悚然。
容瑾知道这红袖不服自己,否则这些日子便不会处处越过她行事。其实这些丫头都精明着呢,知道她是个不得宠无人撑腰的庶女,便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一个个的只想凭着自己的意愿捯饬这个院子。红袖要将每个人训得服服帖帖,而入画呢,就只想偷懒躲闲。
“小姐一味纵着入画,迟早有一日她要生事的,”红袖起身,深深看了容瑾一眼,连礼也不顾便疾步走出去了。
容瑾也憋着气,走书案后坐下,铺开宣纸蘸了墨,写上几个大字这口气才顺了。
其实若依着她的性子,两个都不是好的,各得训一顿,可这不是没法子嘛,若是今儿将红袖训一顿,明儿太太就得找她喝茶,孟妈妈又得往她腿上多抽几鞭子了。
随后容瑾又召了入画进来。
她一上来,未语泪先流,扑通一声跪下了,“四小姐,您还是把奴婢送回老夫人身边罢,这红袖我是伺候不了了!”
这一来就被将一军,容瑾被噎住了,只能将她扶起来坐下,温声细语:“说的哪里话,老夫人一片好意把你送过来,我怎能又将你送回去,这不是折了她老人家的面子,也折了你的面子么?”
“小姐,奴婢也不敢让老夫人没脸,可……您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平日里是喜欢偷个懒什么的,可该做的奴婢没少做!初来时她让奴婢早起烧水泡茶,奴婢没怨言,后来小姐您让她体谅我些,她明面上虽遵了小姐您的意思,其实心里头可不是这样想呢,从那以后她便日日来找我的茬儿,这锅煤五日前我才刷过,干干净净的,是她自个儿没留心蹭了一块,便都怪在我身上了?还有,小姐您是没瞧见,她日日翻着白眼看我,我同秋霜说几句话她便朝我冷笑,这不是单看奴婢一人不顺眼?奴婢干不下去了,您让奴婢回老太太身边儿罢!”
入画用帕子揩眼角,而后又捂着嘴抽抽噎噎个不停。
其实入画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她之所以会被拨过来伺候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还不是在老太太跟前不得用,又无人撑腰么?万寿堂里她的位置早让人给占了,现在回去就是个笑话,可她说到底是老太太给的人,抬出老太太来唬一唬人还是好的,如此便没人敢小瞧她。
“这事儿论起来你也有错,锅煤还是三日一刷的好,以前的规矩也是这么教的罢?所以便是告到老太太跟前也也是你吃亏,不如你先回去,勤快些,红袖我也说了她了,她懂分寸,”容瑾将她从杌子上拉起来。
既给了台阶,她不能不顺着下了,不然真把她扭送到老太太那儿去,才是下不来台呢!于是乎她又向容瑾表了一回忠心,才终于抽抽嗒嗒地回了灶房。
容瑾送走了这两位,才松泛些,这便拎了个黄釉花执,到支摘窗前给那两盏吊兰浇水。
吊兰过了花期,只抽出几支绿意盎然的叶来吸水,用全部的精力生长,只是生长,可不会用多余的精力来作妖,来气她。
可人跟花花草草怎能一样,今儿她们是消停了,已经撕破脸的二人,接下来的几日该不对付还是不对付。
容瑾硬的软的双管齐下,红袖和入画明着是不争不吵了,私底下却各为其政。秋霜已经被拉到入画一边,雀儿也不大喜欢红袖,两厢斗起法来,可是好看。
白日里,红袖便将更繁杂的活计指派给秋霜,入画站出来替她说话,二人便趁着容瑾去请安,在院子里一个坐在外头的石墩上,一个坐在灶房里,阴阳怪气地说话,容瑾一回来便偃旗息鼓。容瑾又不是傻子,看一眼春夏秋几个的神色便知方才又吵过一回了。
容瑾爱喝茶,尤爱忍冬花茶,红袖管得极严,说这茶性寒不宜多喝,入画便偏要与她作对,日日给她沏忍冬花茶,容瑾喝得快吐了。
还有一回容清的丫鬟送了个小金锁给容瑾,红袖暂代收下后却忘了禀给容瑾,入画便抓着这一点不放,说她私吞金锁,红袖辩白,又是一顿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