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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的阵仗,是否有些严肃了?”
惨白的头颅抬起,无形的目光扫过远处的那些战士,空洞的眼窝里看不出半点悲喜的神色。
那面宛如墙壁的近乎一人高的大盾上,数千年前曾经是象征众群信仰的原始符号烙印在正面,好似一面旗帜,无声宣扬来自古老往昔的意志。
那些战士不知道眼前不断靠近的近乎邪魔的温迪戈是何来路,但没来由地,他的肩头、背后乃至心脏都仿佛有一种压力重重沉积,倘若自己下定决心与之为敌,那么面对的将会是一场撕裂一切的风暴,他将同这些人一并葬送于此。
贝洛伯格的王都军有着最先进的工业化装备,光是手里的火铳就比弩箭高效不知多少,,一枪下去连磐石都得轰碎,然而他们此刻只觉得神经颤栗,快要连火铳都握不紧了。
有的人更是在无声埋怨——明明威胁就在眼前,指挥官为何还不下令开火?
不过有些人更上一个层次,他们知道,哪怕是叫他们开火,说不定一些人早就连扣下扳机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对方不是嗜血的邪魔,但模样也不似那些已经有了人样的邪魔族,近乎狰狞的模样却穿着着现代的装备,如此反差也令这些人不知对方究竟有何等底气与实力。
谁都想赶紧开火,但是谁都不想开第一枪。
尽管在这个能够同时通车16路车辆并行的道路上有着数千个全副武装的王都军战士,以及数百台本就是用于战争的重型机械,还有城墙上的城防重炮,但真正有底气全然无惧来者的,恐怕没有。
当温迪戈将要越过100米的城防重炮的盲线之际,一个身影越过了镇守在城门口的诸位战士,径直向着温迪戈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是……”
“将军,维赫黎多特将军——”
战士们维持着严肃的纪律,但还是不禁震惊于此刻。
在众人疑虑这些重火力是否能将那看似渺小的神秘邪魔一举消灭的时候,他们的总指挥官,第三将军维赫黎多特亲自与对方会面。
这番举措着实令他们没有想到。
的确,有些霍米涅诺威的子裔有着玄奥的能力,原理匪夷所思,和邪魔族的那些邪魔术式一样,如同在现实缔造奇迹一般,调动着未知的力量。
但如果一支军队无法杀死的,个人又怎能轻易镇压?
哪怕是那位当代撒尔诺阿的魔王亚拉什,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单枪匹马用这般简易的装束就直接冲击贝洛伯格的正面武装。
然而他们宁可以现在的阵仗面对亚拉什,也不想跟那个持续递进的邪魔对抗。
至于理由,也许是本能的低语告诉他们的吧。
——
相距五米,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温迪戈的前面这位,头发之间夹杂着翎羽,长发随风起伏,倘若不是这身板正的装束,应当是个俊美的年轻人,但他又目光锐利,气场散发着不容戏谑的杀气,没有经历过血与战争是塑造不出这副模样的。
“先前将几位勋爵的领地所收编的,便是你吧。”
没有多少敬语,维赫黎多特便是这样的人,果断、尖锐,他本就是指向敌人的尖刀,而不是谈判桌上的政客。
既然他单刀直入,温迪戈也就不必整什么繁文缛节。
“是我。”
下一秒,维赫黎多特抽出佩戴于腰间的刀剑,直指前方,不偏不倚。
“莫尔瓦什、佩图赫、斯别洛夫……一个星期不到,他们的庄园连同势力一并被拔除,而现场还有着禁卫来过的痕迹。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能号令先皇的编制,让一位大公倾力相助,你并非是简单的颠覆者。”
锋芒距离温迪戈最多也不过一米的距离,然而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能感觉到那柄兵器的无力。
温迪戈那山岳般不容动摇的身影伫立着,哪怕不去防御,也没人觉得这一抹曾经无数次斩首敌人的锋芒此刻能撼动对方。
“你已有答案。你们的探子从那边的领地上送出的信不少,不必明知故问。”
“……”
维赫黎多特皱起眉头,尽管不想承认,但从情报来看,这就是先贤。
米斯拉的使者送来信函,述说了先贤的前往和协助以撒王创下的收复功绩,并带来了作为先贤信物的几乎不会融化的坚冰。
在得知消息之后,临近辉煌玉座的情报人员被安排去探查情况,冒着被禁卫追杀的风险,他们确实知道了先贤早已离开玉座的事实。
而先前出使大煌的部队也表示过,如今的八大家族主系皆被先贤处决,将权力交还给了现今的皇帝,而且恢复了数千年前挂名于朝廷的“蔺傅”一职,当时的对话里,姬常很确定的告诉使者,在旁的蔺傅就是先贤。
至于禁卫的消息……那些独断专行的先皇编制是不会主动跟他们交换情报的,他们自然不会透露。
但不久前的证据说明,那些禁卫似乎有了立场的倾向——
他们完全愿意听命于眼前的这位温迪戈,因为这头邪魔便是那出走玉座重走大地的先贤!
想要将卢萨亚的架空皇权的这些权力彻底颠覆,倘若是之前,绝对是个天方夜谭的白日梦,但此刻,偏偏到来的是能够影响卢萨亚的最大变数。
比别国的军队都要严峻的“敌人”,便是归来的先贤。
不仅仅是信仰的复活动摇了底层,使得那些生产力不再自愿为奴,还有那一人成军的骇人实力,维赫黎多特笃定无法以如今的火力将这个古老的存在彻底击坠。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在正确的道路上不偏不倚地一直走下去。
他决定要将平时作为情报官的能力拿出来,在这个还未完全选择以暴力重整卢萨亚的先贤面前,用他的逻辑去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让步。
他放下了刀剑。威严的展示是必要的,但不能是主要的。
谈判,总得要有上谈判桌的资格,孱弱的一方只有臣服和被迫臣服两种选择。
维赫黎多特开口道:
“先贤,你当真觉得这片大地需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