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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的夜里,薛可用是用愤怒轰了油门,以至于车子上了坡,忘了左转方向盘,而是直冲下去。
土坝下面是一个野生大湖。黑夜的湖面像个妖怪张开大口,等着突如其来的食物。
一胖一瘦,还有个大铁家伙,够美餐一顿。
薛可用的脑子好像一部坏了的旧电视,突然间没有了节目,雪花一片。
应了评书那句话,就在千钧一发间,刘大吹这个老司机本能地一翘身,利用自己身体的惯性用左手推了一把方向盘。
就是这一推,免了车子冲入湖底的危险。车子仓皇中上了正道,却撞在路边的树上。
这时候薛可用也反应过来,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刘大吹右半边身子直直地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只觉得疼痛从右胳膊立马扩散开来…
大约两个酋长在当代社会的使命尚未完成,驾车来到阎王爷门口,被赶了出来,但是既然到了门口,阎王爷就给两人吃了个记号。
刘大吹断了一条胳膊,而且是右胳膊。薛可用的脑袋受了伤,是轻伤。
刘大吹算是救了薛可用一命,付出断了一条胳膊的代价,却换回来两件对自己有利的事儿。
一家伤了腿,一家断了胳膊,算是扯平了。汪芳终于名正言顺地从薛家钟点工的岗位上下来,不用给宋美丽当免费的保姆了。
刘大吹休息了几天后,就吊着一只胳膊去上班,只是不能出差,不能开车,不能干体力活。
人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都纷纷站在刘大吹的一边。薛可用的一官半职,人民群众私下里是可以拉下神坛的。
刘大吹在此次事件中,并没得理不饶人,要薛可用赔着赔那。他甚至对宋美丽的母亲承诺,两家住得不远,如果伤员宋美丽有什么事,汪芳是个热心肠,还是会跑去帮忙的。
薛可用的岳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觉得刘大吹和自己女婿为人处事不在一个段位上。女婿固然高学历,但办事办不到自己心坎里。而刘大吹不但心眼好,还有勇有谋,若不是他突然醒来推一把方向盘,很可能那个蠢货女婿也拖着人一起交代了。曾经的子弟兵是值得信赖的。
老太太终于兑现承诺,投了五十万给刘大吹妹妹的集团当集资款。
这么做,一是赚高额利息,二是防止了两个女婿打自己的算盘。
刘大吹也算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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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里,刘大吹恨透了薛可用这个笨蛋。
那些年在部队里训练出来的军人的机敏,让他在迷迷瞪瞪中感觉到了危险,他当时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却在无意中却保护了薛可用。
人体的哪个零件坏了,也是件悲催的事。何况刘大吹断的是右胳膊。受伤后,连拉完屎第一次用左手擦腚这事,也不是能轻易擦干净的。
汪芳照顾受伤的男人衣食起居,就差没给他擦屁股这项了。她将一日三餐做得不重样。她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切成小块,放在汤里,方便刘大吹左手拿勺连汤带肉吃。
每晚,她把洗脚水端上,把他的一双大脚轻轻放进去,时候差不多就加点热水。加水前她总是笑着提醒他:别烫了蹄子。
刘大吹一双蹄子在温热的水里,仿佛在温泉里泡汤,他倚在沙发上,听着老婆唱个小曲,偶尔嘴里发出嘘啦嘘啦的声音。
汪芳会唱很多歌,当年跟刘大吹结婚前,她在镇上的艺品厂当临时工,她是个时髦的姑娘,烫着羊羔毛的头发,穿着喇叭裤,冬天还有高筒皮靴,还有一个让小镇青年集体羡慕的双卡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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