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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汪芳回到小城来。
这天上午去早市采购，在一个卖花椒大料的摊子边遇见老孙老婆。
老孙两口子一向以抠门著名，一般要捡晚市的萝卜。这回，袋子里放着现杀的鸡鱼，各种新鲜蔬菜。
老孙老婆买了八角花椒等大料后，拿出一个小本子记账。犯了难，就求助也来买大料的汪芳。
汪芳看到老孙老婆在一个本子上记账，那本账是由图形和数字组成的，比如，一只鸡，就画个鸡，后面写着68，也就是花了68块。一条鱼，画了条鱼，写着19。到了这做菜用的大料，花椒画了个蝌蚪，咋看咋不像。
汪芳接过本子来，写下花椒八角，问老孙老婆花了多少钱，然后记下来。
老孙老婆说：还是有文化好哇，你看我画的笨鸡蛋，像个土豆，薛经理看账，土豆咋这么贵，别怀疑我贪污。
汪芳这才知道，老孙老婆是照顾受伤的宋美丽，薛可用给她每天买菜的零花钱，但要求她每买一样东西，要看小票。菜市场的摊贩通常没有小票一说，于是，认不了几个字的她，用图形表示。
薛可用对老婆老孙也纳入了管理体系。
老孙老婆逮着汪芳这个文化人，让她帮忙在每一项东西后面，都标注了汉字。
八十年代初中毕业的汪芳，在老孙老婆面前，一瞬间贴了大学生的光辉标签。
汪芳帮老孙老婆完成作业，心里有些隐约地不安。薛可用对一个帮忙的老婆子都如此钉是钉铆是铆，生怕别人贪污他家一分钱。就怕也会对刘大吹穷追不舍。
毕竟，宋美丽的脚伤是在他们老家的院子里搞出来的。
薛可用一旦学习美国鬼子的穷咬精神，刘大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2
怕什么来什么。
晚饭时分，刘大吹回来，给汪芳汇报说，薛可用给他打来电话，要约他出来谈点事。地点就在小区的公共停车场。
薛可用没说谈什么。大吹两口子都明白，薛可用要行使丈夫的权力，对老婆的脚伤追究责任。
刘大吹磨刀霍霍，表示要是薛可用胡搅蛮缠，他正好趁机修理他。
汪芳说：俩大老爷们，大冷天的在停车场有什么好谈的，谈恋爱还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呢。薛可用约你出来，老婆肯定不知道。不如咱们先入为主，买上东西去他家一趟，要是赔钱，决定权还在宋美丽手里，只要宋美丽不同意，薛可用白蹦跶。再说，咱们就是本着解决问题的原则去的。
刘大吹也觉得有道理。
又加上大吹妹妹那边来催促集资款的事，恰好宋美丽出了事，一派兵荒马乱，娘俩都没提集资的事。
于是晚饭后，刘大吹两口子去超市买了点补品，去了宋美丽家。
宋美丽拄着拐杖来开门。
首先映入汪芳眼帘的是宋美丽那张大红嘴唇。看来，宋美丽对外人的来访很重视，红嘴唇像破屋的旗帜，迎风招展。
进屋来，只见桌子上还有晚饭的残余势力，盘子碗都没收拾。薛可用不在家，今晚有应酬，要晚点回来。
三人落座，大吹两口子问了宋美丽的脚伤。宋美丽就说晚上睡不好觉，还是疼。勉强睡一会儿，梦里都是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自己吓醒。
宋美丽说自己身体和精神都被伤到了。
汪芳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把话题引到老孙老婆身上。
汪芳说今天在早市遇见老孙老婆，听说她帮你做个饭，心里很是安慰。都说老孙老婆会照顾人，以前谁家小媳妇坐月子都请她去照顾。你认识以前住在我们那边的乔麦吧，她当初坐月子没用婆婆和自己娘，就是用的老孙老婆。她现在去了上海。
宋美丽对乔麦并不感兴趣。她对老孙老婆刷了个评论：老孙家还凑合，就是做饭太咸了，这回我刚跟你们说几句话，嘴巴又想喝水。
刘大吹赶紧去拿水壶给宋美丽倒水，水壶里只有一点水，于是，又赶紧烧了壶水。
宋美丽说：说是会照顾人，都不知道临走吧水壶灌满。做完饭就走了，还有一桌子碗等着老薛回来收拾呢。老薛肯定想，花了钱请人，还要弄个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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