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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商议事的破院子外面,杨连贵的狗腿头子敲着锣叫嚣,“个个都是没良心的废物,没有我们老爷收留,早该饿死的穷鬼,竟敢到京兆府诬告我们老爷不仁?真是笑话,这些年吃我们老爷的,喝我们老爷的,倒养出白眼狼来了。告诉你们,下一季,不,从这一季开始,粮食收七成租子。能种就种,不能种滚。”
终是有人气不过上前讲理,“这是伯爷的地,伯爷给我们活命的地,谁吃你们,喝你们了?”
狗腿头子冷笑,“伯爷的地?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地契给你们了吗?别说我们侍郎大人是伯爷的女婿,就现在换成是伯爷的儿媳妇,伯府没人了,那也是唯一的主人,这地想收回就收回,你们一帮子穷鬼占理吗?”
“我……”
这人觉得很委屈,可还是被人扯走了,是的,现在伯府换主人了,他们不占理。
破院里面众人感觉天都塌了,收走六成都吃不饱饭,收走七成,他们还有活路吗?
狗腿头子小跑着回到杨连贵跟前,讨好的像一个摇尾巴狗,“老爷,敲打他们了,以后没人敢出头说您不是了。”
杨连贵抿着地包天大嘴唇,冷笑一声,要不是妹夫让他这些天低调点,他绝对将这伙废人赶出庄子。
带着人摇摆着回庄院去,迎面看见他那个胖墩墩的婆娘跑过来,喘着粗气,“当家的,快,出事了,有人来闹事,要赶咱们走。”
杨连贵不信 ,他在富新庄作威作福好些年了,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
“谁?没告诉他们妹夫是礼部侍郎?”
“说了。”
胖婆娘拍着大腿喊,“没用,他们说这庄子如今被卖给他家了,别说是侍郎的亲戚,就是皇亲国戚也得搬走。就给咱们一天时间,到晚上搬不干净,明天就封门,啥也别想带走。”
杨连贵头脑懵了一下,随即快速奔向住处,只见不知何时,庄院门口围了上百人,个个气势汹汹,神态跋扈,庄院里剩的下人与他们对峙,却如螳臂挡车般可笑。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这里闹事,你们可知道……”
杜三爷从人群后面转了出来,慢条斯理的拿出买卖契书,“看到没有?这庄子我们买了,识趣的马上滚,晚了可是什么都拿不走。”
“我妹夫……”
“知道你妹夫是金侍郎,但我大哥是杜国公,听好了,杜,国,公。你也别说是我们国公府欺负你们金家,这庄子的主人到底姓容,只要容世子愿意卖,有地契有过户文书,它就合理合法。真金白银我们已经给出去了,没道理不收庄子,杨二爷你说呢?”
杨连贵的咽喉如同被切断了一样,大越一共两个国公,殷国公,杜国公,哪一个都是他妹夫惹不起的人。
他压着火气说,“我妹夫不可能同意卖富新庄,你们这契书不算数。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妹夫说说,不要这么不讲情面,我妹夫大小也是个侍郎,满朝都知道,他是睿王的人,你们这样做,一点也不顾忌睿王吗?”
这话要在月前说,或许杜国公府会顾忌一些,现在吗……
“你说被金侍郎连累,摔断了腿,伤了脑袋的睿王殿下?他都好些日子没上朝了,好好一个英俊潇洒的王爷被害成那样,还好意思提他。再说,就算睿王在这,也不能不讲理啊!这契书是真是假,有京兆府官印为凭,不相信到京兆府告去,你三爷在这等着。算了,看你不像是愿意配合了,来人,进去贴封条,庄院里的东西,这位杨二爷不要了。”
“你敢!”
杨连贵气急败坏,心里也打鼓,来人敢这样说,那必是敢的了。
杜三爷冷笑,“杨二爷可想清楚,一旦贴了国公府封条,再进去拿东西,那可就是偷窃了。”
杨连贵见上百人如狼似虎的盯着,一副想要马上冲进去打砸抢的劲,自己手下这二十来人根本不够看,只能是忍气吞声让人进去收拾金银贵种物品,一边派人进城报信。
跟在杨连贵后面的一个老兵惊呆了,拖着一条残腿去找魏五。
“老五,不好了,富新庄被卖了。”
魏五腾一下跳起来,三条腿的凳子被带倒,成了两条腿。
“什么?是谁卖的?金士钊?”
“不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绝望,“是容世子,他不要咱们了,他甩了咱们。”
魏五愣神了片刻,忽然掩面苦笑,“不怪他,不怪他,他没能力,帮不了咱们。你们也别怨他,他还是个孩子,是伯爷唯一的血脉。就是为了这点关系,咱们也不能再连累他。大家,大家散了吧,庄子换主了,接下来主家怎么说,再等消息吧。”
可他们又怎么肯散去?有人哭了出来,多年的苦难没有让他们哭,现在连这苦难的日子也不确定有没有了,原来,即便是苦日子,过久了也依恋。
“不要哭,不要哭,我们是容家军旧部,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可说着说着,魏五也哭起来。
这个消息传遍了富新庄每个角落,伤患老兵们从一个个破败不堪的茅草房子里蹒跚而出,聚集到高墙碧瓦,翻盖一新的庄院门前,里三层外三层,麻木的看着杨连贵的手下向外搬东西。
杜三爷原本只守在门外瞧着,只等杨连贵搬完就贴封条,忽然看见大群不完整的人围观他们,个个形销骨立,那破破烂烂的穿着和枯槁的脸色直把他吓了一跳。
卧槽,这就是富新庄老兵?实惨啊!
杜国公虽是袭爵的,那也是沙场拼过命的人,所以国公府众兄弟子侄都对当兵的感觉亲切,也不会瞧不起退伍残兵。杜三爷这看到凄惨的状况,心里就厌恶了杨连贵至极点。
“我说杨二爷,这庄院是容世子的,里面的家具用物也都是容世子的,卖给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你搬出去是几个意思?来人,搬回院里去,一个凳子腿都不能让带走。”
手下人一听,立即上去夺过家具用物,放回院里,里面再出来人,除了包袱细软,什么都别想带。
“你……”
杨连贵气得发抖,“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
“你买的?拿买卖票据夹,有商家来作证,就是你买的,没有,那就是院里原有的。真是好笑,一个臭泥腿子,靠妹妹爬羊圈上位的烂人,哪来的银子置办物件?这都是偷了容家的吧?”
杨连贵又羞又囧,虽然杨莲花和金士钊的风流都被有心人编成了小说在市井茶楼说书,还真没有人当他的面撕过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