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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华阳公主【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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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狩猎,衣裳撕破了,她悄悄取来灯下细细地补。每一针每一线都绵密,每一针都缝进自己的泪滴。他正掀帘进来,站着没有动。

他偷袭营州,十日方归,身披三处箭创。她坚持为他换药、包扎,不畏辛苦守在榻前。他拒绝,她长跪不起。终于,他没有再坚持。

周朝使节又一次来到契丹,指名要晋见华阳公主。耶律隆光令中京王亲送王妃渡过潢水,到达周使馆驿。

他高大身形立于船头,仍和她保持着一贯尊重而疏远的距离。她坐在舱里,低低地垂下双睫。

船划破雾霭静静地行在水上。银色的月光好像迷茫的雾,覆盖着广阔的河滩。河面没有一条船只,甚至看不见一丝微波。河心河岸,到处是一片宁静,这宁静有如死亡带给受尽折磨的人一种无休止的安宁。

水波天外,不知何处,有船女轻轻吟唱,声婉凄切,荡于水上: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

歌声在迷雾深处飘浮,逐渐飘远……素颜像梦中惊醒,茫然地听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很想问他:心悦君兮君不知?但她却只是停留在那个晦而不明的世界,任答案在滔滔河水中流逝。

(二)

耶律隆光第二子耶律信在营州被杀,中京王耶律楚领兵杀营州守备,屠城。契丹与大周的摩擦进一步升级,战争爆发已是箭在弦上。周朝使节面见契丹可汗,带来大加责备的圣旨,“割爱降婚,义宁家国,谓契丹必知感恩,安静塞桓。今契丹所为,甚不循理,耶律氏无臣服之心。每马首南向,岂不畏圣皇之威!欲侵扰边疆,岂不思圣朝之恩!若不能禀命,则是弃绝姻好,辜负皇命!”

另一方面使节又急见华阳。他道,周朝下降公主,契丹却毫无感激之情,而华阳公主到契丹半年多无所作为,反使契丹更为嚣张。皇帝对此龙颜大怒。镇西王已伏诛,其一家现都下在狱中。

表面像是要求公主从中斡旋,而私下,一份剧毒药物已交给素颜,“藏于指甲盖中,敬酒时拨入一点就可以要耶律隆光的命,若实在无法接近他,鸩杀耶律楚也可。淮南王说了,事成之后,迎公主还朝,另有重赏!”说罢,取出一封信,“这是公主母亲奉安夫人的家书。”

接过毒药和家信,素颜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而上京也正加紧准备。这些日子耶律楚防备更严,连她的帐都不入。素颜派侍女再三去请,他晚上才来。

“请王爷饮酒。”斟满酒杯,她双手奉上,端庄清婉,举案齐眉。

他并不伸手接杯,只以狐疑眼神打量她,打量杯中醇红。

她举着酒杯很久,手足渐渐僵硬,眼中漾满无奈与绝望,终于收回伸出的手。火盆里光亮一焰一焰照在她面上,她神色极沉静安详,只是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湿润的水珠,“王爷不饮,果然是怕……有毒?”

耶律楚眼里怒意闪过,钳住她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低头俯视,“你想做什么?”

“你总随身带有银针,不如当场验过?”她眼中蒙蒙一片凄清,话语虽似利剑,语调仍是温婉柔和。

他眼中掠过羞恼,猛然松手。素颜踉跄退去,抵着桌沿才站住,心里那痛丝毫未缓,越发翻涌起来,“我来验给你看!”将那双麟缠丝杯执起,润白杯中一抹嫣然酒红,妖娆透明。抿一小口,甘甜浓醇,她浅笑,“好酒,只可惜你无福消受。”仰头入喉,那一股炽热自腹中直冲上来,慢慢蒸腾成喘不过气的酸涩。

耶律楚无言以对,修眉渐渐蹙紧,忽然转身欲走。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走到帐门口,听到她自背后凄声发问,“水滴尚可穿石。我想问问那块石头,什么时候才能被打动?”

他手指一颤,站在原地,眸中清冷凝滞。

“我的母亲,我全家性命,都握在皇廷手里。我不过是个庶出的罪人之女,现在成了华阳公主。我鸩杀了你,便是大功一件,还可以回去大周仍旧做尊贵的公主!”帐内寂静,只有她凄凉伤怀的声音在帐壁与空气中回响震荡。盏盏羊油灯燃得正旺,化下的滴滴红泪,静静垂落。

他眼中有炽热一点弥漫上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回过身,眼神笼上她面颊。

清泪缓缓滑落,她一步步向他走去,嘴角漫出一丝苦涩和怅然,“你待我多残酷啊……明明知道我的心,却把它狠狠地践踏在脚下……”

“公主……”

素手已挡在他唇边,将他的声音温柔地掩住,“请你……叫我素颜。”她的话,似呓语,似倾诉,“四年前,母亲得了一场重病,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没救了。整整三个月,我守在母亲榻前,每一夜都无法入眠,直到重新看见她从病榻上站起来。那一天,我扑到母亲怀里大哭一场。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今生最焦虑忧郁的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人这样担忧。直到有一天,我心里忽然有了你,那久违的忧郁竟然又回来,而且还更为强烈。你出征去攻打营州,心里的慌乱担忧远比四年前那三个月更让我觉得彷徨无助。你终于回来,却受了伤,那一刻,我的心一直在下沉。每多看你一眼,我的心里就会多一丝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拒绝、不再怀疑。我一直想要说出心里的话,但一看到你那冷淡的神情却又说不出口。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不要再那么冷酷无情……”

她的痴情击碎他心中最坚硬的一层外壳,无法阻止眼中刻意筑起的寒冰悄然融去。已经很久了,他早已暗自觉察内心的变化。回避她,也许只是畏惧,畏惧自己会挡不住她的柔情。

他站着不动。她紧紧依靠过来,头埋在他胸前,那泫然欲泣的神情连最冰冷的心都要震颤……

大周正历十四年十一月,和亲奚族的静乐公主毒杀奚族头领,劝诱奚族部将多人投降幽州节度使楚玉。然静乐公主本人未能逃脱,被新立的奚族头领斩杀。

与此同时,华阳公主随嫁侍从刺杀耶律隆光,未成。耶律隆光大怒,捕和亲所有随嫁人员下狱,严刑拷问,终获知周廷暗杀阴谋。

来抓捕王妃的契丹兵冲进帐中时,素颜正在梳头,连骨梳都不曾停下。

耶律楚佩刀重甲,最后一个入帐。他面无表情,冷冷下令:“绑起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取一朵玉雕雪莲簪在发间,回身直视他双眼,到底还是落泪了,“不过即便只余一丝夫妻情分,王爷也不该亲自来。”

他脸上掠过一阵阴影,双眸对入她眼中,又立刻挪开,手轻轻一挥,“带走!”

她被兵士拖出帐去。她以为是去刑场,或是牢狱,却被塞进马车里,一直带到她不认识的地方。一个契丹兵,以刀划开绑住她双手的粗绳,把她带到帐里。

耶律楚夜里才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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