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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烙印【5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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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耶律楚说着,一脚踹开了宫门。

他把我平放在一张大床上,我躺着,一动也不能动。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细洁的白布和药瓶,在我身边坐下,取刀割开了我周身的绳索,伸手欲掀开我胸前的斗篷。

我举手挡住他,“滚开!”

他的脸上积聚着怒气,“别惹恼我!你的伤必须立刻包扎。”

“我不需要。”我一把拉下他披在我身上的斗篷,向他扔去,“还给你。”

“女人,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已经惩罚俺术了!”他接住袍子,眼里迸发出怒火。

“我想要怎么样由得了我吗?”我无法克制泪水涌出眼眶,“你强迫我留在东丹。你下令鞭打我!你口口声声说要用铁链把我像猪狗一般锁住!就在刚才,你几乎下令对我施以烙刑!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从落入耶律炀手中开始,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煎熬。这煎熬到了东丹以后变得让我更难以忍受,面对着耶律楚的脸,每一刻,都使我狂乱,想要逃离。

他站了起来,语气严厉,“我待你已太过宽纵!换了其他汉人这样忤逆我,早就死无全尸!”他不再理会我,转身取过细布,蛮横地说,“我不想再和你废话。要么你自己乖乖躺下,要么我把你绑在床上。”

我爬起来想逃离他,但他钳制住我的腕骨,将我的双手定在头的上方。我挣扎,伤口又渗出新的鲜血,滴落在床沿。他恼怒地点住我的穴位,使我不能动弹,再把我推倒回大床上。

“禽兽,我恨你!”我含着泪说。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答,“你的咒骂因为说了太多遍已经失去了刺激我的效力。”他也跨上床来,将洒了药粉的细布一层层包裹在我胸前。虽然力道轻柔,但药粉接触到伤口,还是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我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

他捏住我的腮,使我无法再咬住下唇,“痛就叫出来,你这个固执的女人!”不多时,侍女送进来一大碗药汁。他转身取过,“这是镇痛和安神的药汤,喝下去!”他把我的头抬高,将苦涩的药汤硬灌进我嘴里。

“咳——”

“不许吐出来。”他突然俯下身,以唇封住我的口,把我咳出的汤药硬推送进喉咙里。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

我突然发现,他的眸子外圈虽然是琥珀色,可是内里的瞳仁却是奇异的蓝紫色。

这是异族的嗜血魔性的颜色!

汤药不多时就发挥了效力。身体的疼痛逐渐褪去,连带我的情绪也慢慢安宁下来,浓浓的困意逐渐包围了我。

他靠在我旁边,抓起我的手凝视片刻,声音里竟含着一些痛惜,“为何一定要到回纥去?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你不过是个陪嫁的女奴,去了也只能是任人取乐。留在东丹,我不会再让你去粗使驿……”

他的话逐渐听不清楚,我的眼皮沉重无比,抬不起来……

好像才刚睡去,就突然听见一阵女子说话的声音。我在迷糊中记不清楚自己到底睡在哪里,也纳闷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像挨着炭盆似的火热。不一会儿,我腰上压着的什么离开了,身旁温暖的感觉也消失了。

我想侧过头去倾听声音的来源。耶律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和他睡在一起。昨夜的一切如潮水一般涌来,我感到异常难堪,所以还是紧紧闭着眼。他把厚实的毛毯替我掖好,翻身下床去了。

虽然羞愤难当,我还是从毛毯的缝隙中偷偷看出去。那个将我差遣去粗使驿的美貌女子此刻正站在寝宫入口,她的双眼向我躺着的大床瞪视过来,带着深深的震惊。

“你昨夜……宠幸了那个汉女?”

“没有。”耶律楚背对着我,语气平淡。

那女子走过来,矮下身子服侍他穿上银灰色镶毛皮长褂,“大汗你前日也听探子说了,临潢王四处搜寻这女子。你留她在身边,危险且不论,若被临潢王知道了,反为祸端……”

她跪在耶律楚身前替他束紧腰间玉带,又说了些什么,却听不清楚,耶律楚只是沉默。束完了站起来,她为他扣紧胸前的衣扣,突然就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为什么……这些日子都不到我帐里来……”

耶律楚没有回答。

那女子幽怨地说:“那日你抱她回来,我就看出你不同……是因为那支紫玉笛钗吗?你独自时老拿出来看,还叹着气……”

耶律楚似乎僵了一下,“赤珠,别说了。”

她自他肩上抬起头,“她很像她吗?”

耶律楚还是没有说话。

那叫赤珠的女子怅然地垂下了手,“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

这一番话说得着实深奥无比,我想了半晌竟毫无头绪。直到那女子服侍完耶律楚穿衣洗漱,两人一起出了寝宫。

耶律楚没有再出现,我被安排到宫中一处干净整洁的帐内养伤,一个名叫阿君的侍女照顾我。她告诉我,自己是渤海人,在幽州住过几年,因此也会说些汉话。

将养了十多日,我的伤差不多好了。这一日,阿君却突然告诉我,耶律楚要见我。跟着她七绕八拐,到了一处雄伟大帐。她让过一边,示意我进去。帐里又分隔成里外两层,外间整齐站着几个侍从并侍女,一点声音也无。我走进帐里,立刻有侍女掀起门帘,让我进到里间。

这是一间书房,墙上挂着几张古时名将的画像,还挂着些弓箭刀枪,透着浓浓的男子气息。耶律楚低着头,正站在长桌前专注地写着什么。帐壁上开着窗,阳光从窗隙里渗进来,洒在他颀长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罩上一层灿烂的金色光辉。今天的他,风神俊朗,沈腰潘鬓,同裴青真的很像。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明知不是青,却有一刹那的失神,是太思念使然吧。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与我相撞。我正出神地看着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头,耳根热热的。

他没有说话,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眼光在我身上逡巡。我穿着阿君拿给我的碧色侍女服,头上松松挽了个髻。

“你气色好多了。”他看了好半天,总结道。

我呆立着,注视着自己的双脚。

“走近些!”他轻声命令着。

“嗯?”我愣了愣,半天才挪开步子轻轻走到他身边。

他的个子比我感觉的更高大,我的目光只能触到他的肩头以下。他弯身坐到长桌后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座椅上,正色道:“既然好了,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必须据实回答,不得有丝毫欺瞒。”我垂下睫毛,没有表示反对。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我想起他是耶律炀的弟弟,决定欺瞒到底,“我叫真真,是燕国公主的侍女。”

“真真……”他若有所思地重复我的名字,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件东西。我注意到他右手背上结了个很大的疤。

紫玉笛钗静静地躺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