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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在第二声枪响时就已脱离了身体,眼见着自己的身体向后倒飞而去,第三颗子弹应声而至,东山一个箭步,直接重生了,抬手又是一把匕首直刺李建华胸口。
李建华都懵逼了,明明已经连中三枪。
王月在李建华开枪的同时就吓得捂住耳朵,惊恐的尖叫起来,声音还没散开,却见东山已经好端端的丢出匕首……
王月又惊得捂住嘴巴。
李建华被第二把匕首刺中,缓过神来马上再次扣动扳机,东山不敢躲,丢出匕首的同时也直奔李建华而去,刚跨出两步,又是两枪打中胸口,东山应声向后跌倒,顿时感觉眼睛里的天空被血红色覆盖,口腔鼻腔都被浓稠的血腥味充满。
血水倒流进气管,每咳嗽一声都有彻骨的疼痛在刺激着自己,血水从口鼻流出,又流进耳廓。
王月没想到东山的重生失效了,马上就朝他扑过去,李建华被匕首刺中内脏,血压急速下降,本想逃离的时候,瞥见了王月的动作,本能的以为王月是想刺杀他,抬手对着王月的方向开了一枪。
王月本就轻盈,被子弹带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东山脱离身体的一刻,刚好看见王月被击中,不顾一切向王月跑去,却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身体,顿时重生过来。
东山猛抽几口冷气,抬眸就看见李建华正惊恐的看着自己,东山刚要起身,就听见砰砰砰的枪声从身后传来,李建华刚举起枪就被打成了筛子。
东山顾不上其他的,连爬带滚扑向王月,一把抱起王月娇小的身体,不停的晃动,奈何王月早已凉透,连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也没有留下。
东山跪在地上,无助的看着天空,一片片雪花缓缓飘落,挡在了他的镜片上,就好像上天也不好意思让他看着自己,怕他质问自己。
东山欲哭无泪,满腔的愤怒,满心的悲愤,想要哭,想要喊,却发不出声,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充满了力量,偏偏使不上力气,身边有人不停地朝他招手,晃动他的肩膀,也有人想要把他怀里的女人抬上担架,可他就是没有动静。
良久,噗!一口鲜血从东山口中喷出,一群医护人员慌忙把他抬上救护车。
东山躺在救护车里,侧头就看见一米外沉睡着的王月,她就是睡着了,还没有离自己而去,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他们还要再生一对双胞胎,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一依和一菲还没有过周岁生日,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公司,还有钱。
东山昏迷了5天,任谁也无法把他叫醒,韩云早已哭肿了眼睛。
一依好像能感受到母亲离开了自己,王月出事的那一刻,一依突然心率失常,短短2分钟时间就失去了生命迹象,医疗团队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把小一依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韩云眼看着一依心跳停止,整个人顿时就崩溃了,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韩云也是在医院醒来的,就在东山旁边的床位。
王芷兰并没有离开钢厂,她勇敢的带着王阳和警方返回现场,留给她的却是亲眼看着女儿死亡,亲眼目睹女婿悲愤交加,王芷兰痛苦的捂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无声的哭泣,最终也哭晕在当场。
王芷兰和韩云相继醒来,家里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在桃园三巷筹备葬礼,老太太经不起折腾了,最疼爱的孙女、重孙女双双殒命,怕不是会一下就要了她的老命,所有人都瞒着她,只说东山带着一家人出去旅游了,怕她孤单,留着一菲陪伴左右。
韩云本想哀求王芷兰,留着王月的遗体,让东山醒来再看最后一眼的。
王芷兰没有同意,王月中枪的部位,刚好在脸部,她不想让东山记起她死亡时的样子,她希望在东山心里,王月永远像以前一样漂亮。
韩云是代替东山去参加的葬礼,李家败北,王家问鼎省城第一家族,葬礼当天全城哀悼,殡仪馆超规格放了99响礼炮,省城各行各业能排的上号的,全都来了,很多是自发的,王家并没有发讣告也没有特意邀请谁。
韩云坚持要让东山到场,她始终推着东山的轮椅,一直陪在王月身边,她不想他留下遗憾,也不能让王月有遗憾。
东山是王月葬礼后第三天醒来的,他并不是昏迷了,也不是失忆了,他就是不想醒来,在梦里,王月陪他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两人甜甜蜜蜜,相扶到老。
梦里的时间过得太快了,东山抓不住那些流失的时间,匆匆忙忙两人已经年过半百,王月的身体不太好,好在女儿们很乖巧听话,各自也都有了和睦的家庭,每逢节假日都回来看望他们二老。
坏事情也不少,东山年轻时招惹的那些狂蜂浪蝶,现在老了老了,还不省心,隔三差五弄出个私生子、私生女,气得王月天天忙活着做亲子鉴定,定来定去也没有一个货真价实的,每次吵架只能吵一半,王月总咽不下这口气。
一辈子打打闹闹,两人不但没有打散了,反而越打越亲热,转眼就是满头银发,身体一直很好的东山反倒坐上了轮椅,艰难蹒跚几十年的王月反而挺直了腰杆,每天就这么推着老伴,走走逛逛,看看停停,不知不觉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
东山仰头看向上天,一片雪花挡住了他的镜片,王月凉凉的小手,放进他的手心,东山有些感慨,觉得这一辈子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妻子说,张了张嘴。
老伴儿,我到时间了,该走了,你可要保重啊!
有人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死在她后面,护送她一生一世。
有人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死在她前面,不忍看她悄然离开这个世界。
也有人觉得,爱一个人就要生死相依,同生共死,一起见证世间繁华,一起告别市井烟火。
王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伴,眼泪无声的滑落,平静的陪着他,送他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东山看见了自己的葬礼,王月和韩云没有哭闹,女儿女婿们操办的很好,没有让她们的母亲劳心劳力,只是王月坐在他曾坐着的轮椅上,而他自己则平静的躺在棺木里,他甚至听见殡葬人员小声交谈,说是焚化炉已经就绪了,等来宾走完这一圈就可以送进去了。
东山给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一生他走完了,陪着王月,王月陪着他走完了,很幸福很美满,临死前他许下心愿,希望来世还能和王月结为夫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漆黑的病房里,他能感觉到隔壁床睡着的是韩云,让他很安心,别的他不想知道。
东山悄悄下床,走到窗前,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听不到动静,他不是忘记发生了什么,而是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清晨,韩云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给东山接小便。
当的一声!搪瓷的夜壶掉在地上,东山在窗边转身,看着愣在当场的韩云,朝她张开怀抱。
呜呜呜!
韩云小跑着扑进东山怀抱里,除了哭,委屈的哭,痛苦的哭,放肆的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韩云乐极生悲,哭晕了,医生诊断没事后,留着东山陪她休息。
王家老老少少全来了,东山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些人,搞不清他们是在悲伤什么,是悲伤韩云,还是悲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