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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韵香缓过神来,闭眼抬头摸着自己的胸口朝上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电梯,越过两人,推门进了屋子。其余三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内,才收回视线。陆铭脸色刷白地看向陆凡,轻轻推了下腰上的那只手。陆凡看着他,低声安抚他:“别怕,有我呢。”然后捡起地上的袋子,扶着他往回走,跟着进了门。被遗忘在电梯里的陆瑶,仰天长叹一声,从地上捡起保温瓶和盖子,朝电梯外嚷了句:“哎,等等我啊!”然后啪啪啪也跑进了屋子。
她一进门,鞋也没换,就贴着玄关的鞋柜挪到里面,趴着墙角朝客厅看过去,只见她妈一脸怒容地正经危坐在沙发上,二哥小心翼翼地扶着大哥坐到一侧的沙发上,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妈妈面前。她的眼睛瞬间又瞪得比铜铃还大,小手捂住嘴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哇靠”给憋了回去。她二哥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天之骄子啊,是那种不要说打,连骂都少之又少的尖子模范生,惹人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的小孩”。她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哥哥向别人下跪,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啊。天哪,真是活久见。可是要是跟刚刚她亲眼见到的一幕相比,似乎这又算不上什么了。她至今都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妈呀,二哥亲大哥耶!而且大哥还很开心的样子!两人一看就是惯犯,亲密程度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就的。哇塞,这也太颠覆三观了吧?!她彷佛进入了错乱时空,怀疑现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呢?大哥和二哥两人怎么会做出情侣才会有的亲密举动呢?他们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与陆瑶的震惊程度相比,柯韵香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做梦都想不到今天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她现在是欲哭无泪,彻底无语了。她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即便看到儿子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也无法让她消除内心的愤怒和不解。
“妈!对不起!我们不该瞒着您!既然今天您已经看到了,那我就直接跟您承认吧。”陆凡腰板挺直地跪在地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客厅中,他伸出左手与陆铭的左手十指紧扣,然后举起来,将戴着的戒指展现在柯韵香的面前,态度坚决的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胡闹!”柯韵香气得把手提包重重的甩在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陆凡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逆子!你竟然给我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还有廉耻吗你?你眼里还有父母吗?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呢?!气死我了!”她眼中蹦出泪珠,气得重新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满脸愤怒地看向跪着的儿子。
陆瑶吓了好一跳,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妈妈发这么大的火。她妈虽然从小对她就很严厉,但从来都是温柔的说教,极少厉声斥责。她平时连高声说话都不多,看来这次真的是气到了。怎么办?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突然想到她爸,对了,赶紧给爸打电话。她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手机,跑到门外给她爸拨了电话,刚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老爸老爸,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点来呀!”
她在外面打电话求援的时候,陆凡也在屋子里开始耐心的向妈妈解释两人交往的过程,从小时候的暗恋,到大学时的失恋,再到归国后两人逐步解除芥蒂、破除心牢和父亲的反对并勇敢走到一起的整个过程。字字句句透出对陆铭的深深爱恋和不舍,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凡在一旁越听越愧疚,越听越不认同。待陆铭说完后,他也诚恳地向柯韵香认错:“香姨,对不起。这件事情不能怪陆凡一个人。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我不想拿感情的事情身不由己来为自己开脱。在常人眼里,我们确实不应该互相喜欢,因为我们不仅是同性更是兄弟,正常人肯定都无法接受。当初我严词拒绝陆凡的原因也是因为顾虑世俗的眼光和家族的名声。所以,我们两个都过了一段非常痛苦,甚至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的日子。我以为时间如果足够长的话,可以把这种感情冲淡。我以为像正常人那样交了女朋友之后,就能纠正自己的性取向,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我错了。这样做的结果是不仅让我们两个深陷痛苦之中,同时还给一个无辜的女孩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我可以欺骗所有人,但唯独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我的心始终都在陆凡这里,自始至终从未曾离开过。我后来想明白了,不管世人怎么看待我们,那都不重要,因为日子是我们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您可以说我们很自私,只想自己好。没错,我们确实是自私的。但谁又能说自己不自私呢?我曾经问过自己,究竟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我们活着就是不在乎自己的话,那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我们并不伟大,也不高尚,我们都很渺小,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人。我们都有七情六欲需要满足。只要我们没有伤害到别人,为什么就不能相爱呢?如果世人不容许的话,我们就偷偷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了,难道这样也是有罪的吗?”陆凡说着说着,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把一旁的陆凡心疼坏了,但他只能强忍着抱他的冲动,伸手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
柯韵香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心里话,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她可以对自己的儿子疾言令色,却无法出声责骂陆铭。因为她深知,陆铭是陆浩成最心疼的宝贝,她不忍也不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甚至是重话都说不得,否则就会伤害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她对陆浩成的爱已经超过了一切。任何可能伤害或者破坏两人感情的事情,她通通都不会做。于是,她唯有沉默不语。
陆瑶一边趴在墙角偷听,随时关注室内的情况变化,一边焦急地等待陆浩成的到来。因为她知道,唯一能让她妈消气的,就是爸爸。妈妈最听爸爸的话。只要爸爸过来劝她,她一定会原谅哥哥们的。
同时,她也是刚刚知道原来两个哥哥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暗生情愫了。这种痴情,不要说同性,就是异性之间也是难得一见的呀。没想到,她家竟然一下子就出了两个情种。一想到哥哥们要结成伴侣,搭伙过日子,她竟然觉得也挺不错的。她其实以前还挺纠结的,万一哪天两人都找了老婆,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就把她这个妹妹扔到九霄云外,不管不顾了。这下好了,再也没有外人过来掺和,他们兄妹三人还是亲密无间的亲人。哥哥们对她依旧会像从前那样疼爱。这就是她的私心。大哥说的对,每个人都有私心,都希望自己过得好一点,这又有什么错呢?她对于同性恋早就拿平常心看待了,实在是觉得这种事太正常了好吗?在她的二次元和三次元世界里,这些完全都不是事儿啊,有什么可纠结的呢?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
陆浩成来的很快。正在他们刚刚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的空档,他就出现在了门口。陆瑶扶着他坐到柯韵香的身边。他无奈的看着一跪一坐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然后对柯韵香说:“老婆,对不起,我很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你一定吓坏了吧?别急,也别气。我们先回家好吗?”
柯韵香见到陆浩成,原本是有一肚子怨气的,这个老家伙竟然不声不响的瞒了她这么久,但是他一来就说软话,跟她道歉,她的火反而发不出来了。跟着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就瞒着她一个人呢?她这个妈妈的就那么不通情理,难以沟通吗?亏她自己一向自诩还是个不错的母亲,今天看来就是个笑话,她刚刚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老公,我,我,呜呜呜~”她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趴在陆浩成的肩上低声抽泣。
“好了好了,老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当初刚知道的时候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啊。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回去后我再慢慢跟你说。”陆浩成哄着妻子,给陆凡使眼色。陆凡立刻会意道:“妈,您先和爸爸回去吧。我们过几天再回去负荆请罪。”说完,他站起来,帮着陆浩成将泪眼朦胧的母亲扶起来,走出去,一直送到电梯里,然后对身后的陆瑶说:“瑶瑶,扶着点爸妈,到家后让阿姨煲点安神汤。”
“欸,知道了,二哥。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先回去吧,照顾好大哥。”陆瑶一下子变得特别乖巧懂事了,小大人一样的满口答应着。
陆凡摸摸她的头,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走出了电梯,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折返回屋子。见陆铭仍旧低头呆呆地撕扯着手里的纸巾,他弯腰伸手将支离破碎的纸巾拿走,将陆铭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前,摸着他脑后柔软的碎发说:“对不起啊,宝宝,别难过了。妈妈会理解我们的,她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接受。我们一起等她好吗?”
陆铭听他这么一说,又破涕为笑,这人怎么这么无所谓呢,就这么肯定一定能过他妈这一关吗?他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别太嚣张啊。下次你妈不管是骂你,还是打你,都不许反抗。本来这事就是我们不对在先。一定要让他们气顺,心平气和地接受我们才行。”
“好好好,宝宝,都听你的。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我妈拿家法伺候,也绝不皱半根眉毛。”陆凡当然不敢不答应,他其实跟他爸一样,在家就是个妻奴。
陆铭依旧依偎在他胸前,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陆凡拍拍他说:“不急不急,等爸哄着妈把气消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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