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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怎么来了?快上坐!”
余夫人忙站起身,忐忑不安的扶着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又招呼武妈妈叫人端上点心,并亲自奉茶至老夫人面前——
“这是白毫银针,母亲尝尝可还入得口?”
她这爱犯轴的儿媳妇,今日竟如此殷勤!
老夫人笑着接过茶盅,轻抿了一口,随后朝余氏道:“不必忙。今日天气好,我和王婆子说想往园子里逛逛,谁知路过你院门口听见里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便想进来瞧瞧,可扰到你们妯娌几个说话了?”
老夫人说着看了看陈氏、李氏和裴氏,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你们来的这么齐全!”
裴四夫人闻言忙起身施礼,“乐阳的新妇归府,媳妇儿突然想起我这做婶婶的居然连见面礼都没送,便想到大嫂这里说说话,顺便见见那孩子!”
陈二夫人氏插言道:“乐儿成亲都快半年了,她还算什么新妇?四弟妹快别说这羞臊人的话了。”
李氏也拿起帕子捂嘴轻笑,“二嫂嫂这话不错!他们成亲虽久却连房都没圆,四弟妹说乐儿的媳妇儿还是‘新妇’,这不是明摆着挤兑人吗?”
余夫人闻言面色一沉。
裴夫人不急不躁,只谦卑的道:“三嫂嫂说笑了,成亲不满一年都可称新妇,连陛下的旨意中也吩咐二少爷‘带着新妇回京谢恩’,弟媳这般称呼并无不妥!至于圆房之事嘛……总归是人家小两口的私密事。有大嫂嫂催促着,咱们这些做婶婶的只需静待好消息即可!”
余夫人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微笑着朝裴氏点了点头:“弟妹说的没错,初晗昨夜回来的太晚,又是初来乍到,我有心叫他们小两口缓上两天再圆房!”
这话才像是从当家主母口中说出来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老大家的,最近怎么没见乐阳来请安,他不在府中吗?”
“母亲居然不知?”陈氏一向心里藏不住话,闻言便大喇喇道:“国公爷带着乐阳入了军营,说是要‘摔打历练’,如今已去了七八天,既入得军营当然不能随意归家……”
“可繁衍子嗣是大事,国公爷这般安排当然不妥!虽说乐阳已有了孩子,可那两个小东西是贱婢生下的庶子,当不得大用;依我看如今新妇既已归来,还是赶紧叫乐儿从军中回来为家中传承血脉才好!”
余夫人皱着眉看了眼搞不清自己身份的赵姨妈:表姐还是这般看不出眉眼高低,老太太跟前儿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曹老夫人仿佛才发现有外人坐在一旁,略带讶异道:“怎么姨太太也在这里?!”
她责备的目光瞟向余夫人,语带埋怨道:“自家新妇见长辈,你叫上人家姨太太做什么?一会初晗来了长辈们需得挨个给赏赐,赵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难道不知?如此叫亲戚破费吗,传出去我们曹家岂不要被人非议?”
这番话虽说的直白,到底给余夫人留了脸面。余夫人深知老太太脾气,又岂会听不出来?
她陪着笑脸朝老夫人道:“母亲说的是!前几日表姐就递了帖子进来,也是巧了,今日正好赶上乐儿的新妇归府拜见。儿媳想着好歹是亲戚,便想叫那孩子一块儿认认姨母!见面礼什么的母亲也不必担心,姐姐那一份我来出就是……”
她这番话本是替赵姨妈解围,赵姨妈却觉得被余夫人在人前下了面子,不由的愤愤道:“老夫人别怪我妹子,赵家再穷给孩子的见面礼也还拿得出!再说那孩子不过是个破落宗亲,且在成亲时闹了那么一出,可见不是个有福的!怪道人说双生不祥,这般女子又值得咱们送什么好东西……”
魏姨妈看到老太太面色愈加冷峻,忙扯了扯正在大放厥词的姐姐,低声道:“别说了……”
赵姨妈却将袖子一甩,犹自喋喋不休,“我哪里说错了?要我说双生子刚落地就该马上溺死,咱们好好的一家子都叫她拖累了——国公被贬是她害的吧?乐阳被打也是她害得吧?这般害人精似的女子就该一杯鸩酒毒死才好……”
余氏白着脸一把捂住赵姨妈的嘴,大声道:“那都是夷匪做的孽,姐姐莫要再浑说!”
老夫人将手中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搁,沉声道:“老大家的,我将这偌大的国公府交给你,你就这般替我儿当家?”
赵姨妈一怔,这才住了嘴,几位夫人少见老太太发怒,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二少奶奶到了!”
门帘一挑,伴随着一阵梅花凛冽的香气,一身大红的少女施施然跨进门来。
只见她眉黛若簇、明眸皓齿,唇边笑意缱绻,整个人温润如桃花,尤其那一笑如春光乍泄般叫人挪不开眼——
“初晗给老夫人、夫人请安,愿老夫人、夫人平安顺遂、永享安年!”
明艳的佳人出口便是吉祥话,其中的暖意叫人如沐春风。
陈夫人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这是……谁家的妇人?”
老夫人面上亦露出疑惑来。
余夫人也是一愣,暗道昨日夜里见到这孩子时虽觉顺眼,却未如今日这般美的惊人……
她拨了拨手中佛珠,轻咳一声道:“这便是乐阳的新妇、陛下亲封的宁顺县主,孟氏初晗了!”
“胡说!成亲那日坐在喜床上的明明是个不起眼的丑……”
见余夫人的眼神如利剑般射了过来,陈氏只觉一阵心慌,随即口风一转:“大嫂这儿媳真是个美人儿,成亲那日隔得远、我今日才算将人看清楚了,呵呵……”
裴氏一脸惊艳的打量起侄子的新妇——只见她周身绫罗,头上插金钗、耳上坠东珠,颈上一串沉甸甸的嵌珍珠宝石金项链闪着耀眼的光辉。
裴三夫人祖上是做珠宝商人起家,对金银珠宝颇有见地,见那项链工艺繁复,花样也精巧,竟似出自异国之物。不由得暗自心惊——
这东西满大梁怕也寻不出几串来,怎么会堂而皇之的戴在这不受宠的宗亲之女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