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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自己丈夫扶到屋里炕上时,刘老道母亲刚放下的心揪的更紧了。因为自己母亲曾经做过护士的缘故,刘老道的母亲多少也懂得一些医学上的常识。她检查了丈夫的症状,又了解了他受伤的过程,立刻判断出自己丈夫是因为受到强烈的冲击,造成的内脏器官大量出血,这才导致了昏迷。
身体表面上的伤还好说,但内脏器官出大血,如果不送赶紧去医院治疗,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当时安东市里的医院都被日本人把控着,现在外面的情况是日军要塞里才刚刚发生了激战,这时候的日本人必然会满城的抓捕可疑人员,丈夫身上的伤一看就是爆炸的炸伤,自己要是送丈夫去医院,那岂不是就等于自投罗网了吗。
不去医院是死,送去也是死,就在她犹豫之际,突然想起丈夫在宝龙观修好以后,曾经从外面弄回来许多书籍存放在观中,那些书籍里大多都是一些道教典籍,但里面也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书刊,五花八门类型很是丰富。她自小跟父亲识字,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拿出几本来读读,而其中就有着一些中医相关的书籍,似乎也记载了类似情况的的医治方法。
想到此处,刘老道的母亲赶紧将那些书翻了出来一一找,还真让她在一本古旧的书籍上找到了一篇关于内脏出血的治疗方法。
书中记载先是要用银针刺破胸前几处穴位,将淤血放出来,再配上数味药慢慢温养,数月之后便可康复。
眼见横竖都是死,刘老道的母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心一横,取来缝衣针,再烛火上烤了一下,边照着医书里记录的位置,在在自己丈夫胸前施起针来。
也亏得是刘老道的母亲胆大心细,也是刘老道父亲命不该绝,几针下扎去,刘老道的父亲呕出了几大口污血,然后竟然是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见自己误打误撞的竟然真的救醒了丈夫,刘老道的母亲觉得浑身脱力,汗湿透了身上的衣衫,也顾不得一旁的儿子,扑在丈夫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人是救醒了,但药却成了个难题。平日为了方便救治伤员,宝龙阁里倒是藏了些药材,但那大多都是医治外伤的药物,像这种内脏损伤却并不适用,而刘老道的母亲从医书里查来的那个方子中有几味中药又十分名贵,这些年兵荒马乱,他们夫妻二人收入本就不多,当初卖那个檀木大床的钱修宝龙观之后倒是剩下一些,但到现在也早就用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天一放亮,刘老道的母亲便叮嘱自己的儿子照看着父亲,她则是带上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下了元宝山。
一连走了几家药店,刘老道的母亲都没能凑齐那几味中药,无奈之下,只能用一些廉价的,或是药性相近的药材来替代。这也造成了刘老道的父亲虽然勉强治好了身上的伤,但却是落下了隐疾,身体也变得与之前天差地别,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经此一劫,刘老道的父亲在家里调养了三月有余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但问起那晚的经历时,他也只是说因为自己恃武而骄,贸然行动,这才害了其余那五人,至于其他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提起了。
那个背着刘老道逃出日军要塞,又返回阻击敌人的抗联战士后来因为受伤不幸被捕,日本人知道当晚夜探要塞的人中还有活着逃出去的额,所以想到了将被捕的抗联战士公开处刑,借此诱出逃跑的那一人。
以刘老道父亲的性格,即便知道那是个陷阱,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是死也要去营救那个抗联战士的。可他当时重伤未愈,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这才没有出面营救,虽然算是逃过了一劫。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也使得刘老道的父亲至死都没有能原谅自己。
直到有一天这件事竟然和我的一个经历产生了联系时我才发现,凡事总有天意,人这一辈子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但这些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一九四五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山东胶东区党委根据中央电令,派吕其恩、邹大鹏率领一个连百余人渡海来到辽东半岛侦查,并率先进驻了安东。不久后,中央又派肖华率领四个师十二个团约三万官兵从山东经海路进入东北后到达安东,并在驻安东的苏联红军的帮助下接管了安东防务,成立了中共中央安东市委和安东市民主政府,安东市获得了第一次解放。
重伤初愈的刘老道的父亲听说了安东解放的消息,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刘老道在向我讲述之一段时曾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落泪。
可惜好景不长,一九四六年十月,东北的国民党军集结了八个师十万余人的兵力,分三路向以安东市为中心的南满解放区发动了进攻。我军与敌人激战了数日,双方均损失惨重。为了避敌锋芒,中共安东市党政军机关被迫撤出了安东进入孤山县北部山区开辟根据地,与国民党军队打起了游击战。
一九四七年五月,东北民主联军展开了夏季攻势,东北地区各个战场捷报频传,占据南满的国民党军队纷纷收缩兵力,而盘踞在安东的国民党军队见大势已去,早已逃之夭夭。我军第十一师、十二师迅速向安东进击,肃清了市内残留的敌人,使得安东重新获得了解放。
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重伤而身体大不如前的刘老道的父亲终于可以放下一切执念,待在宝龙观里安安心心的做起了修心养性的道士,刘老道和她的母亲自然也守在他父亲的身边,一家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