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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常安回来时,就听到桑宁嘴里叽哩哇啦不知道说着什么,一会儿捶地一会捶墙,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此刻蜡黄和惨白叠在一起,红眼睛,再配上青紫肿大的脖子,更吓人了。
也更丑了!
穆常安心里默默嘴毒一句,走过去把一块儿黑乎乎的糙面饼子扔给桑宁,“先吃点儿,别饿死了!”
桑宁满心满眼的感激一下子没了大半,瞪着人,你这嘴是炼过毒吗?张嘴就喷毒水?
穆常安不理桑宁的控诉,反正他也看不懂,看人接过饼子,他又把一个油纸包递过去,“你自己包扎,脖子上也涂点,太渗人!”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顾不得和嘴毒男人计较,揭开右腿上搭着的外褂,露出大腿,拆开油纸包就往半掌长的伤上撒药。
虽然知道这药不便宜,可在不要命和厚脸皮之间,她选择了厚脸皮。
穆常安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刺了一样,腾地转过身。
还是个傻子!脑子不正常!哪个女子当着外人的面直接露腿上药的!
出了门他闭眼吸气,盯着光秃秃的树转移注意力,可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的闪过那一抹白,听见不远处两个贼人的呜呜声儿,他更烦了。
走过去一人一脚,沉声警告:“闭嘴!”,说罢一手拎一个,直接回了隔壁院子,留这两人和那个干巴瘦丫头在一块儿,他不太放心。
她那细条条,全身上下没二两肉的样子,一拳头就能送她去死!
上完药,桑宁靠在粮缸上喘粗气,气喘匀才开始吃黑饼子。
一口咬下去差点儿把牙给她蹦掉,她不信邪,双手抓住饼子一头,边咬边用力往下掰。
“嘭”一声儿,她的后脑勺跟陶缸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桑宁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头盯着手里的黑饼子。
想把这转头扔了,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她太穷太饿了,舍不得呀。
默默用门牙磨下一块饼子含在嘴里,用口水慢慢含软了才敢咽下去。
饼子吃下一半,就听到门外巷子传来吵闹声儿,又咬一口饼子,她撑着粮缸站起来。
门外巷道,骡车经过,尘土飞扬,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哭嚎,靠近桑家大门口。
“常安!去叫大夫,桑娘子被砍了一刀,快!”
“娘!娘!”小娃头大身子小,跟在骡车后边跑,眼泪鼻涕在黑灰的脸上冲出一条条白道儿,鞋子跑丢一只,小娃也无知无觉。
灶屋内,桑宁神色一喜。
桑娘子?
原身娘余秋荷买粮回来了?
不对!
她想起来了,河安镇离县里也就半天的路程,要是天不明出发,天摸黑之前就能走个来回。
可余秋荷一去就是三天!
回来还被捅了一刀!这明显不对!
几息之间,桑宁在脑子里把事情捋一遍,好不容易又活过来,她不想再当个孤魂野鬼。
咬牙跑出灶屋,刚跑出去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骡车上刺眼的鲜红惊的她踉跄后退。
刚退几步,又被花婶儿一把推开,“甜丫别挡道儿!”
“哎?你快别说她了,这也是个可怜的,娘都要死了,还傻的不知道!”
小院子乱哄哄的,呼喝声儿、唏嘘声儿、喊人声儿、小娃哭喊声儿交杂在一起,让人心焦。
这是桑宁第一次直面这么多鲜血,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颤抖。
花婶儿提水回来,看到桑宁的呆模样,赶忙喊人:“浔哥儿,把你阿姐拉走,别再吓着了,以后更傻咋办?”
头大身子小的黑瘦小娃冲过来抱住桑宁,哽咽安慰着,“阿姐别怕,别怕啊。
咱们先回屋好不好?娘带粮食回来了,一会儿浔哥给你熬糊糊吃,阿姐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