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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上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茶盏重重一掷，天帝的低吼声吓得殿上所有仙侍俯首跪地，谁也没想到浮光今日来找天帝，竟提出不接受妖界求婚，还决定与陆离结为仙侣。
这两件事，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能把天帝气上几百年，何况还是两件一起，凌霄殿没被炸了就谢天谢地了。
浮光看他气急败坏又束手无措的模样，心里就特别痛快，长眉一挑，毫不在意道，“本尊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倒是你看起来像没听清的样子。”
“你！”天帝眉心都锁死了，“人家把神器都送上来一对儿了，你现在告诉朕不答应，天界还有什么脸面对众人？”
“天帝这个位置是当初你费尽心思求来的，怎么面对众人也是你的事。本尊会看好陆离，以后不劳你们费心。”浮光面色不似从前红润，但神色间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依旧令人敬畏。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看到几时？他灵力提升那么快，究竟是谁的怨灵托生你我心知肚明！没有强大的力量替你维持神力，等他彻底苏醒那一天，你还能是对手吗？”
天帝袖子一挥，茶盏就摔了个粉碎，整个大殿充斥着火气，唯独浮光从头到脚一片冷漠，“这是本尊的事情。”
“朕不会准的。妖界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反悔只能把关系闹僵，魔鼎在幽冥河上蠢蠢欲动，他添油加醋宣扬一番，天界将会腹背受敌。”
浮光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嘲讽一笑，清冷的眸光能把天帝看穿，尤其她还知道他以前见不得光的旧事，这也是他一直对浮光心存芥蒂的原因之一。
她光风霁月，受众生膜拜，可以看不起他坐上这个位置用的手段，也可以不屑他为平衡六界用的各种方法，但他毕竟是天帝，他不能一直在她面前没有威严，这么多年只要事关她，他反倒成了听吩咐的那个。
即便她现在不得不受他制衡，只要她想，一定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悖逆他的决定。
浮光站久了腰腿有些酸，又记挂浑身是伤的陆离，偏偏天帝今日跟吃了魔障似的就要跟她过不去，脸上就不禁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你一贯压制天界兵将，畏惧魔族，忍气吞声，导致天界如今连带兵将领都少之又少，便是给妖魔两族天大的胆子，他们岂敢犯我天界？现在还妄想用本尊的姻缘替你笼络妖界，清一，师尊独具慧眼，当年没准你进门真是明智之举。”
“放肆！”天帝暴喝一声，眼里布满汹汹烈火，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当年被女娲三拒门外，最后还是白溪仙君怜悯，将他嘱托给自己在下界修行的师兄教养，在那个遍地都是上仙和神者的时代，他卑微如蝼蚁。
哪怕他凭着本事修上来，能与那些天生带光环的人并肩而立，哪怕那些高傲的人都不屑于和他争什么地位，哪怕他早就主宰了六界，能决定所有人生死，可是依旧抹不去曾经。
只要浮光还在，他像狗一样巴结他们的往事就永远都在！
天帝气的浑身发抖，多年来对浮光的算计把自己也弄得疲惫不堪，“哼，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位子朕也坐了几万年了！到底是朕平衡六界多年，各族能休养生息，天下太平，朕的功劳一分不会少。倒是你，为了陆离，一再将众人安危置于险地，魔鼎指不定现在有多高兴呢！”
“他敢再来一次，本尊送他去陪旧主！”浮光浑身散发着冷意，“天界几次三番被魔族渗透，十几个魔兵进入三十三天而不被发现，到底是谁置众人于险地？”
“反了，反了”
“你好自为之！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再把手伸到我芳菲殿！”
“放肆！你是神尊又如何，朕是天帝，你们都要听朕的！”
浮光被他嚷得头疼，好在痛快撕破脸皮才是她更喜欢的方式，整日与那老小子明嘲暗讽，也亏得她这几年脾气收敛不少，才能忍了几万年不发作。
陆离如今身强体壮，自愈力也是别人比不上的好，不但已经下床给桃树修剪了枝丫，还用昨天破坏的桃花做了桃酥和汤羹，浮光回来的时候，正好不烫了。
他包扎得像个被附了魂的雪人，咧着笑在她眼前晃荡，也不知那大腿上的伤痛不痛，反正浮光看着心疼，尤其想到他这身伤是为自己采药弄的，就更不是滋味。
陆离见她眉心微蹙，默默靠过去，把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递过去，浮光心下一动，“这是什么？”
“送你的。”
“好端端送什么”浮光迟疑着没接，她虽没与人正经谈过感情，好歹轮回为人时与博阳走过一段话本子，不论真心假意，有些形式也算经历过了，所以这个突然的举动让她多少有些无措，“你替本尊采药弄成这样如果当时我醒着，决不会让你犯险。”
“我愿意。难不成让东君去找，然后看着他到你面前来晃悠？”
浮光失笑，“你真是心眼儿够小的，他要像你这样，早不来替我疗伤了。”
陆离眼角一弯，委屈道，“神尊是嫌弃我了吗？东君本事大，我自然比不上。”
“你”她笑得连汤羹都喝不下了，这软绵绵的刀子总能恰到好处扎在她七寸上，让她半分奈何都没有，“本尊稀罕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东君本事再大，也没有你能要了我的命。”
她屈指刮了刮他挺直的鼻尖，从凌霄殿带回来的不快就能全部消失干净，眼角都润了满足。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也不会包藏小心翼翼的尾巴，很多时候都顾忌她的喜怒哀乐，明明卑微到了尘埃，却还甘之如饴。
陆离眼神微暗，毫不犹豫抓住了她的指尖，一点点挪到唇边仔细地吻着，“幻灵阵里都在说神尊为了我与天帝争执不下，他们说我不是魔，是蛊惑神尊的妖。”
密密麻麻的吻顺着指尖直达内心，浮光觉得后背都开始渗汗了，她垂眸低笑，“此子不但蛊术了得，还貌美如花，本尊看不得这双漂亮的眼流泪，只是与他吵个架算便宜了。”
她的指尖轻轻描着他眼眶轮廓，仿佛把从相识以来的所有画面都描了一遍，心里充满说不出的温暖甜蜜，是任何甜食都比不了的满足。
漫漫岁月，刹那竟已足够。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样轻松，这样欢愉，妙极了。
陆离胸膛剧烈起伏，眼里涌着璀璨晶亮的光泽，他单膝跪在她身前，重新将锦盒递过去，一字一句道，“我听天枢说自己来回尘世七趟，只为求得神尊一顾，过往虽不记得，但那的确也是此生唯一所求，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纵然浮光历经万千，这一刻还是有些慌张，她尽可能维持着面部平静打开盒子，而颤动的眸光却出卖了心里翻滚的情绪。
那是半颗晶莹剔透的丹元，赤金色包裹，深灰色魔息如墨汁在水里游弋，像不谙世事的胎儿，悠然安宁。
他割裂了自己一半丹元赠给她，不止将性命交付出来，把永生永世的神魂都堵上了。
他将丹元放进她冰凉的掌心里，“若我有一日疯了，或者背弃了神尊，你就捏碎它，罚我永世都不能聚魂再来。”
他不再猜测体内寄存着谁的怨灵，他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爱她，如果，他是说如果，某一天没能抵挡住魔气复苏，那就毁了自己，不管想苏醒的人是谁，都不会有机会了。